柳紆滎自然一擋,一言不發,兩人就在狹小的空間裏動起了手。
因爲之前交過手,知道楊夢世內力受損,右手力量稍弱,從一開始柳紆滎就表現得毫不在意。可是後續剛柔並濟的幾下拳掌,內勁還是超過了柳紆滎的想象。
楊夢世將蘊靈練得如此之快,讓柳紆滎心裏尤爲驚奇。即使沒想到自己,也會想到柳飛白在發現自己偷練蘊靈功時,滿臉的驚懼與痛恨。楊自遠發現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
而楊夢世可沒空留情。
近身把詭異難纏的步法發揮到了極致。甚至直襲的,都是柳紆滎的左膝。
聲聲到肉,陸薏苡捂着耳朵找了個角落待着。看熱鬧的情緒,在想到柳紆滎最近大大小小的傷的時候,又急切了起來。
“他還有傷!”在一招掠過柳紆滎的胸口時,陸薏苡立刻出聲阻止,“很重……”
楊夢世動作一僵,最終停了下來。
像柳紆滎一樣,經過兩次交手,楊夢世也試探出了柳紆滎的弱點。左右手力量均衡,基本找不出破綻,但是他的腿法,的確不太利索。
李民生趕出來的時候,打鬥就已經結束了。就看他們兩個你也冷笑我也冷笑,而陸薏苡一臉探究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於是李民生走過去幹起了老本行,勸解道:“大家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不要用武力解決問題。”
說不得就遭到了楊夢世的白眼。
不過李民生也隱隱感覺到,楊夢世之前之所以留下來,就是在等柳紆滎的出現。
所以薏苡問了一句“他的膝蓋怎麼得罪你了”,也正式點燃了導火索。
楊夢世指着柳紆滎,目露狠光:“得罪我?你問問這個逃兵找了什麼藉口。貫心的一劍都傷不了他,一點膝蓋的小傷?就這點小傷!你看他不是還好好地站着嗎?”
拳頭還要再打,被李民生和陸薏苡兩個聯手抱住了。薏苡還抽空看了柳紆滎一眼,這就是他本來裝病的原因嗎?
柳紆滎目光微閃,還是保持平靜道:“你是聰明人,我膝蓋的確有舊傷。但誰告訴你這一件事,目的又是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話讓掙扎中的楊夢世一愣,終於掙脫出來。冷靜串聯起來前前後後的因果,楊夢世也不再保持神祕:“阿玓是你的什麼人?”
以阿玓的武功還有目前的年齡,根本不足以重傷眼前這個人。這就是,之前派阿玓負責刺殺柳紆滎時,楊夢世覺得荒唐的原因。
直到柳紆滎說出真相,使事實更顯荒唐。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他是我同父同母的胞弟,柳凘逸,小名就叫阿玓。作爲家中幼子,我父親的舊部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有人爲了找他,可是把頭髮都給急白了。”
“那他怎麼……”連楊夢世這種人,都覺得心裏一驚。
柳紆滎卻容色平靜,似乎已經度過了對有些人的失望期:“他怎麼變成今天的這幅樣子,最該問的難道不是你那位好師叔嗎?幾次三番派他來殺我,甚至自發自主地來仇視我。我幾次三番放過的人,又拿來對付我,不會太荒唐了嗎?”
不止是荒唐,還有——誅心。
楊夢世憋着一口氣,終於不再笑得出來。臉上的隱忍和痛苦,李民生都喫驚他還有這種表情。
“那你爲什麼……”不做出強硬的手段來?
柳紆滎無奈道:“以爲我不想嗎?不教而殺謂之虐,何況是我的親弟。總要按過程來。”
這就是甄磊出現後柳紆滎想通的點。阿玓曾經跟在自己的身邊,柳紆滎以爲他什麼都懂。但是其實他就是一個稍稍聰明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教就什麼都不懂,甚至學了自己不光明的手段,讓別人鑽了空子。而甄磊在其中的作用,柳紆滎也要好好研究。
李民生聽着若有所思,楊夢世已經憤怒了起來:“我去找他!”
柳紆滎卻還笑了起來:“別啊。爲了什麼理由?爲了我?我可不想因爲你,再遭人惦記。”
“……”
“柳-紆-滎!”楊夢世氣得牙根發癢。這個人在他心裏絕對洗不白了,絕對!
李民生卻一口氣想起劍靈殺過的人或魔,貌似都是文化人?嗯,他回去一定要總結一下。
最終覈實早上得到的消息以後,在場的幾個人當即決定兵分三路,楊夢世也被莫名拉入其中。
趁柳紆滎愣神的功夫,楊夢世接着嘆道:“不是空穴來風啊!不信你問薏苡,這人風評是不是特別差?你來之前,根本就是辣手摧花啊!”
“……”
楊夢世再接再厲道:“他上過我的本子知不知道?我現在還能羅列出他殺人□□的發生地,受害人的居住點。你如果真想救他,我會再次懷疑你這個人的品行用意。爲了報仇真的瘋狂了嗎?”
一個人言之鑿鑿,或許還不可信。但當柳紆滎再次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薏苡的時候,薏苡只得無奈地點一點頭承認。
“阿夢說的是真的。我早提醒過你,隨着境遇變化,你的認知也將顛覆。陳劍凌是這樣,柳冼逸也是這樣。沒有堅定信念的人,很容易被時光改變。這些年,由於柳冼逸的兄弟們相繼在十一年前喪生,還有柳家的過度袒護,所以柳冼逸在你來之前,已經做了不止一樣的錯事。”
至於什麼錯事,柳紆滎想知道還是可以很輕鬆地獲取,所以薏苡並不想多提。
劉一線在旁提議:“老闆,要不我和李家少爺先去警局,你們再繼續討論着?”十分暖心地表示不忍再看老闆深受打擊的樣子,知道越多,死得越慘啊!
柳紆滎當即說道:“你先去吧。”就陷入了沉思。
固然這件事對柳紆滎有些打擊,但是遇到這種事情並不奇怪,所以柳紆滎最先想到的是一些後續的影響,以及一些最壞的打算。這些也讓柳紆滎想起一些身邊的隱患,以及自己身上的弱點。又因爲滿身都是漏洞,而拋開這些問題暫不去想。
所以當柳紆滎兩眼重新聚焦,擡眼和楊夢世對上,楊夢世也看不出他臉上有任何疑惑和迷茫的神色。就好像這人自始以來,就是如此的堅定。難道就沒有一點對自己的質疑嗎?也太自戀了吧!
薏苡則在他們對視之外的地方,撫了撫額角,就直覺柳紆滎好看的菱脣,又要說出什麼毒舌的話來。難道夢世在上一世中真的把他刺激得深了,這一世死活都要討回來一點嗎?
現在房裏剩着四個人,柳紆滎俊朗的臉微揚,剛剛嚴肅起來倒是頗有威儀,此時笑起來也有幾分以勢壓人。
“我可以棄掉一兩個棋子,不過都是死要見屍。楊夢世,你真的是楊家的少東家嗎?就沒有一個可供差遣的人?怎麼總是跟人跑東跑西的?”
“切,要你管!滾!”楊夢世早就做好了準備,油鹽不進的樣子。激將法——滾!
柳紆滎接着笑道:“如果你看不到楊家的邊角,又偷窺症發作,我倒不介意給你看我的一角。”
楊夢世眉角一挑,這老狐狸真會下餌。
“你當時也是靠你這個手下打暗號,才趁機把我師父和張生昀的一段過節說給我聽的吧?現在我想明白了,你的套路太多太髒,不適合我獨來獨往的性格。”
“一顆避毒丹。”柳紆滎只能拿出殺手鐗了。
“兩顆,成交!”沒想到楊夢世快速就答應了,“早這麼說嘛,耽誤我時間。絹花要跑了看沒看見?你們呢就繼續打情罵俏,不要管我!”
說完就跑,好像有什麼在後面追他似的。留下一臉疲憊的柳紆滎和目瞪口呆的陸薏苡。
阿律則是一臉世故地嘲笑柳紆滎道:“合作伙伴也需要明算賬。總想不勞而獲不地道。”
算是給事情做了總結。
出來後薏苡問道:“落到茅家手裏真的不會有危險?”
柳紆滎搖了搖頭:“他們抓人無非是爲了挑撥。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把人餓死了扔出來。運氣好遇到一兩個會玩蠱的,還能多活幾天。”
聽完這番話,薏苡真爲柳冼逸感到默哀。
“這就是你說的他的出路嗎?”
柳紆滎冷笑:“他本來是有出路的,不過我現在心情不好,過一晚再去找他。就不用三路一起行動了。”
“……”作爲這樣的少年家主的自己人,肯定很絕望的好嘛~
柳紆滎四周觀察了一圈,最後指着角落的遊戲廳,躍躍欲試。
“跟我來!”
一把拽過還在發呆的薏苡,就跑了過去。
某次翹課沒有完成,這次一定要玩一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