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甄家那小子說茅家不堪大用。仇都結下了，還管什麼和誰結的。虎頭蛇尾！空惜羽翼！張家的下場難道還沒看到嗎？人家這是步步緊逼了啊！”
陳燦卻道：“當年誅殺水陸兩家的餘黨，雖說記在了茅家的頭上，到底是白家先動的手。近年來茅家在江湖上的聲望一直不佳，不也是這回事嗎？招募不到人手，又麻煩不斷，也虧茅家嚥下了這口氣。”
這話是頗爲狂妄的。陳老爺子眸光閃動，竟然難得對陳燦的叛逆之語熟視無睹，還指教幾分道：“阿燦啊，擺弄權術，有時也要幾分以勢壓人。爲何當年白舜韶挾勢歸來，所有世家都得低頭？姿態、勢力都要擺到位，讓人一看就要怕，就不敢動！剩下怎麼給他們臉，怎麼謙卑行事都是我們的事。所謂仗勢欺人，借別人也好，借自身也好，都有它存在的必要。朋友相交，難道就不看他的勢嗎？可笑茅家這麼多年經營，竟然還只能憑金錢和禮遇打動別人。也難怪，庶人出身到底是低了一點。”
這一點，當年貶謫此地，順便居住下來的陳家，最有話份。因爲他們，一直都是官身。
陳燦心裏搖了搖頭，不想糾結父親的話。這些年父親死不低頭的脾氣所導致的，喫過的苦頭還少嗎？但陳燦也支持這麼做了。比起隨波逐流，這次回來，總是可以做點事情。陳燦轉頭說起工作上的事：“警署已經接手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一個柳沂……父親是否還有印象？”
“柳沂？”陳老爺子皺着眉，似乎太久遠了，想不起來。
陳燦提醒道：“三叔，死前不是還有一個相好的女人嗎？”
陳老爺子愣了一下：“陳…陳……陳讓的私生子？”
陳燦笑道：“怎麼可能？三叔只是她那些相好中的其中一個，憑長相我認爲可能性不大。”
陳老爺子怒了：“這個沒出息的！”
陳燦又道：“茅家的人我都已經清理了，這次茅家學乖，可能還和我們有關。不過柳沂這個人，有幾分本事，我還要留上一留。”
陳老爺子也順勢想通了前後因果，心道這個柳凌逸果然好心機，便說了：“這些你都可以自己決定。”
陳燦笑道：“一些事情還是需要讓父親知道，茅家也並不比想象的笨。”
陳老爺子嘆道：“我何嘗不知那是一隻老狐狸，不過不太清楚爲什麼了，我總不願意見他。合作還是需要的，下次他再過來，你替我見他吧。”
陳燦應下。
陳老爺子眸中精光閃動，最後問：“柳大還是沒出現嗎？”
陳燦道：“工作進入正軌後，就容易多了。我留柳沂，這也是原因之一。”
陳老爺子終於笑了：“很好。這樣你三弟五弟的仇，很快就能報了！”
在明亮的燈光下，玫紅武裝打扮的女子變換着靈巧的劍式，或急或徐，也是分外豔麗多姿。嫣紅的脣、俏麗的眼，一眼一笑，即使妝容隨着汗水脫落，也是更添了風情，而沒有損色。
一個少年從櫃子裏爬出來，蹲在地上託臉，突然出語調笑道：“絹花姐姐你真好看，怎麼也不讓那位茅大公子見見你現在的颯爽風姿啊？”說完突然出手，輕點女子天宗與神堂兩穴，嘻笑道：“看見你現在紅紅的臉蛋，害得我真想啃上兩口。”
“不好。”楊夢世可愛地抿着嘴，一言不發，碰到絹花垂着小巧精緻的耳墜，還晃了晃，吹着一口氣，不住地搖頭嘆息。
絹花被弄懵了，這少年是在撒嬌？試探着問道：“你小小年紀，爲什麼學大人嘆氣？有什麼委屈對姐姐說可好？”
夢世微笑，更顯得乖滑無比。“你的劍招，是不是一個姑娘教給你的？”
絹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隨後冷笑道：“什麼臭男人教的招式，我纔不學！”
夢世嘚瑟道：“說出真心話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歡男人。你對茅思齊欲迎還拒，根本就是不想睡他。想睡的是我對不對？”
哭笑不得，絹花笑道：“小弟弟你別開玩笑了。看你眉目還算乾淨，也像一位知禮的少俠，我們成年人的事，就不要跟着摻和了。解開姐姐半邊的穴位好不好？”
“不好。”夢世再次拒絕了，含笑道，“你可以讓你那個師傅解啊，我又沒鎖着你的腿。不過你師傅也不是好東西啊，她有教過你武功嗎？她有教過你用毒嗎？什麼都沒有教，怎麼能敬稱爲師傅呢？”
沒想到絹花容色一斂，正色道：“師傅收留之恩，不用你置喙！”
楊夢世只得笑道：“好，不提就不提，我們就來提提今天的事吧。被你們活捉了的那個人，曾經得罪過我姐姐，你們把他藏在哪裏了？”
絹花當即怒了：“那個混賬不是被人給救了嗎？你要是存心偷聽，難道沒有聽到？再來問我，你是存心羞辱於我嗎！”
夢世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來真的被人救了？我之前看你們談話很得意，還以爲敵人陷入了你們的奸計呢，原來真的‘失敗’了啊？”
絹花擡臉色變，不防他連表情都捕捉到了。望着少年深不見底的眼睛，用還能動的左手一把握住楊夢世的手腕道：“你偷聽了多久？都偷聽到了什麼！”
夢世作勢大喊：“美女姐姐，不行不行——我中毒了！能不能別作踐我的屍體啊？”
絹花氣急，又是五根銅針準備刺出，放手後夢世卻抽身亂跑了起來，並放聲大喊：“啊呀，臉也好癢！你是不是刺到什麼穴位了？啊呀，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採花賊！我要告訴你老公，說你欺負我！”一邊撒腿就跑，也不怎麼快，就是讓半邊手臂沒法用力的絹花追不上。
夢世跑到門邊一把拉開木門，對還有幾步的絹花舉着留客手，倒着跑。
“啊啦啦，惡毒女人打人了！不會到門邊就不追了吧？來追我啊！長得這麼漂亮，怎麼這麼兇啊？要不要追我？不追！不追我也在你臉上下藥，不追就沒解藥了哦？臉會爛掉的哦！”
絹花被他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怎麼就跟着他跑了起來。
“臭小子！敢劃花我的臉，我就跟你沒完！”
“啊啦啦……笨女人！別追來了，你別追來了！人家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