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少俠你還風華正茂Ⅱ >第45章 摯友、親朋、死對頭(四)
    星輝鋪設,銀河遙望,在一片斷壁殘垣之下,柳紆滎鋪開了所準備的被褥。

    柳紆滎素來警覺,陌生的三尺地,沒有檢查出暗道,但他就是覺得不安。前些日子睡眠多了,就覺得十分夠用,這時也沒有半分睡意。

    乘着海風,興致所致,他想要拔劍來舞,才記起被薏苡丟掉的劍,無奈嘆了口氣。就借了柳大的劍,在岸邊使了起來。

    先是劍法,後是步法。早該習慣了,儘管佇立不動,會顯得有大將氣度,但若是被近身纏上,就會露出破綻。他的持距拉打,也就嚇嚇陌生人,絕對騙不過楊夢世等人。滿身的破綻,在局勢展開後,必將被有心人點破。

    在此之前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自己尋求突破了吧。畢竟殺人不是非要動武,但動武也不是非要殺人。這只是一種——相對光明磊落的解決方式。也是最原始、最野蠻的解決方式。即使千年裏變換了武器,變換了方式,也換不了的生命的殘忍性,活脫脫地每次都要重新展現一遍。

    劍影承光,又是收劍回芒,如旁邊的風勢水流,跌轉不休。星移斗轉——千人見到了千面。

    他的一面,還是擺脫不了,殺人之劍嗎?

    “那天我們與樊廡交手,我就感受到了。”薏苡擠着眼,睡意朦朧,感官也要靠些直覺,所以不自覺地問道:“一旦顯露殺意,我都能被你同化,你到底殺過多少人?”

    柳紆滎發覺薏苡已醒,就逐漸收攏了劍勢,將粗淺的砍、撩又使了幾遍,即使加了簡便的連招,在他使來也是順手。說很容易被看破吧,卻還是內蘊虛實,暫且當作賞心悅目的表演吧。所以等柳紆滎招式漸收,薏苡仍撐着下巴看得出神。

    柳紆滎稍落後的步法也漸止住,回劍入鞘,徑直朝薏苡走過去,邊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麼?”

    薏苡也想不起來,展臂笑道,“沒什麼啊。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示意快到她懷裏去。

    柳紆滎只看了一眼自己,說了“等我一下”,把外套脫下來遞到薏苡的手上。薏苡不解其意,柳紆滎笑道:“用這個,幫我擦一下汗。”

    “……”

    美景錯過可惜,薏苡睜眼就知道自己到了哪裏。趁着大家有共同記憶的地方,薏苡一邊幫柳紆滎擦汗,一邊絮絮叨叨道:“你到過這裏幾次,又走過多少地方,怎麼把這一處放在心上呢。要是當時問我的意見,就應該片船下海,游到對岸去纔對。我們沒有邊際地遊蕩,飄到銀河上去,那時天地顛倒,那纔好看呢。試過星海爲海嗎?我覺得那纔是美該有的樣子。我們……”

    到底是誰過生日啊?說起來薏苡生日的那陣子,一直抓着他練劍,似乎也沒有刻意停頓在哪個點,就是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柳紆滎挫敗地看了陸薏苡好幾眼,最終說道:“要船的話,我讓人開過來,去境外遊一次,或者沿岸遊一次,我都沒意見。”

    沒想到薏苡斷然拒絕:“不!出不去的。”又可愛地解釋道:“這裏的環流很奇怪,小船是出不去的,大船就沒有那種氣氛了。”

    在坦誠部分事實之後,柳紆滎也很瞭然。

    “你逃跑過很多次吧?”

    以薏苡的水性來說——是走水路?

    薏苡聳聳肩,把衣服扔還給他,自己向後一仰道:

    “我上一世逃跑過十三次,最後一次不知道算不算;這一世資金不太充足,也有過三次機會,都逐一失敗了。其實每天望着這樣的海,難免嚮往自由,夢世也不例外。不過那時的他是個戀母的傢伙,只會看着我離開,又看着我被抓回來。反反覆覆,他也勸過我,父母在不遠游,就當盡孝。可是我總是覺得不甘心啊!其實我是很不甘心的。”

    又打了一個呵欠,薏苡覺得很困,如果說一些讓人振奮的話題,她還不至於那麼困。

    “楊家的勢力,滲透在很多角落。就像六年來你找不到我一樣,我也找不到你。最多到呂城,我就會被扣在關口。就算不是爲了找你,我也是很想離開。你也清楚被束縛的感覺吧,我一直希望把它打破。”

    一起,把它打破。

    柳紆滎正在沉思這一番話,薏苡左右無人,又逐漸睡了過去。

    等柳紆滎終於合上眼的時候,天邊已經大亮,低壓的雲朵滲透着光暈,刺得人炫目。除了安睡的柳紆滎,大概也只有李民生還能睡得安穩了。

    薏苡輕撫着柳紆滎的臉。

    與生俱來的漂泊感,讓阿凌只能在熟悉的人身邊安睡,一些警覺性也讓他隨時可以醒來。

    但是阿凌是孤獨,卻並不敏感,不需要特殊的慰藉。第一次相見,阿凌的眼神是如此的坦蕩,使薏苡立刻判定他爲:即使不是特別瞭解,也是可以深交的朋友。後來阿凌果然教了她很多,萬物平衡之道,陰謀權衡之術,唯一不懂的就是感情了。

    直至生離死別才意識到的感情嗎?還是不屈從於命運的執念在作祟?

    薏苡一面認爲自己是沒找到合適的下家,才一直等着那個人,一面也不願意承認,她會敗給一段僅僅半年的感情。想想自己二十幾年的光陰,一半和夢世一起度過,一半和亦璃一起度過,再數數和阿凌在一起的時光,真是少得可憐啊。而這其中一半的時間還在爭吵和磨合中度過,簡直是多災多難啊。

    感情果然不是理性所能決出的事,薏苡害怕得抖三抖,決定不再細究來源。

    “柳紆滎投江了?”李民生腦袋一涼,一大清早就是讓人不愉快的消息。李民生復又躺下,對人說道:“死不了,繼續睡吧。”心裏簡直抓狂:跳崖都不死的人,指望淥江能淹死他嗎?這些人想得倒美。

    阿律搖搖頭,繼續去看消息散播的情況。

    其實這是一招投石問路,如果沒有人跳出來,那就繼續平靜下去。就怕沒有人跳出來,那就成了一灘死水,似乎局勢也不會再有大的變動。

    “哥,不好,我看見柳凌逸掉到江裏去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襲擊了他們。”黃冠聰縮回房子就開始訴說情況。

    那邊不緩不慢地接了一句:“你沒事吧?”

    只是關心人的語句,可能態度有些散漫,黃冠聰就聽出了歧義。

    “哥,你啥意思?我沒眼花!就是那個,和柳凌逸長得一模一樣,就衣服好像是白色的那個……”

    “我沒質疑你。”語氣平淡,花暘說道,“我就是問你,你正面看到了那人,那你自己沒事嗎?”

    黃冠聰鬆了一口氣,回道:“哦,我沒事。不過那人撿了柳凌逸的劍跑了。哥,現在城裏還有點亂,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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