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玫瑰之下 >第30章(桃花扇)
    上次幫傅容與約她時,雲清梨是以短信形式將地點選在檀宮會所,本人沒有現身。

    這次謝音樓提前三天收到了一張戲院的門票,她把純手工縫製的精緻旗袍裝好箱,在下午落日前,按着上面的地址打了車過去。

    地址是在緊挨着市中心的深巷裏,不起眼,爬滿常青藤的戲樓外掛着個陳舊招牌,上方的紅木浮雕已然褪色難辨,有個穿黑袍的年輕小夥正站在門口招攬客人。

    謝音樓認了認,是這個戲院。

    她恰好趕上開戲,遞出票,沿着大門走進去,在搭建的木質舞臺下,安靜尋了個觀衆席的暗處角落坐,將箱子擱放在裙襬旁邊。

    戲廳微黃的燈光剎那間跟着暗了下去,在紅絨的幕布緩緩被人挑開。

    登場的,是個穿着華美戲服的美麗女人,她的好看,是那種細水長流的美,一眼不驚豔,卻很符合戲曲的氣質,長袖間露出的指尖纖細,柔緩地握着摺扇,身姿亭亭玉立站在了舞臺中央。

    戲開場。

    來這裏的觀衆,都是衝着雲清梨在崑曲界內的美名來的。

    三五成羣的,一些老觀衆專門來捧場,還帶了花,等會要獻上:“怎麼不是海棠花?雲小姐有個脾氣,戲唱完,給的不是海棠花,她未必會接。”

    “……海棠花店裏斷供了,今日只有紅玫瑰。”

    “玫瑰也行吧,不知道有沒有運氣要到雲小姐的親筆簽名。”

    “她每場我都無一缺席過,很少見她願意跟觀衆互動,都是唱完便去後臺。”

    “好好聽戲吧,雲小姐十五歲憑藉着桃花扇成名,這場也是桃花扇……夢迴當年啊。”

    前排幾人在低聲議論着,謝音樓聽到一二,心裏困惑就更深了些,連觀衆都知道雲清梨鍾情於海棠,而周序之堅持要把結婚五週年的紀念旗袍選用丁香花樣式,確定真能獲得妻子真正喜愛嗎?

    謝音樓低垂捲翹的眼睫,隨即看了眼裙邊的木箱子。

    她全程很安靜,坐着看完了這場:《桃花扇》

    如觀衆所言,戲結束了雲清梨沒有在臺上久留,戲廳的光線大亮,來這兒的人都陸陸續續起身離場,而謝音樓依舊坐在角落頭未動,直到身側,落坐了一抹纖弱身影。

    那傳來的聲音細柔,像是一絲煙般的飄渺:“在後排看戲,是什麼感覺?”

    謝音樓轉過頭,眼眸看到的是卸了妝的雲清梨,比起臺上的濃墨重彩,臺下的她眉眼素淨,略浮着一絲笑意。

    半響後,謝音樓輕彎脣角說:“坐後排看戲,看不清戲,卻能看清看戲的人。”

    雲清梨願聞其詳:“看戲的人?”

    “他們讓我知道,這件旗袍是不完整的。”謝音樓打消了將丁香花旗袍給出去的念頭,隨即輕擡起白皙如玉的手,對眼前的女人說:“正式認識一下,我叫謝音樓。”

    雲清梨對她的話怔了怔,很快輕輕握住謝音樓的手:“我叫雲清梨,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這場認識,不再是通過周序之的關係。

    而是一見如故,欣賞着彼此性格,而結交上。

    謝音樓坐在觀衆席上與雲清梨聊了會,提到戲曲,也提到桃花扇:“你摺扇舞的很好。”

    雲清梨將方纔的摺扇拿來,溫柔耐心地教她:“先劃半圈繞到右手打開,手指力道要輕巧些,翻轉手腕繞一圈……對,然後折回來時,挽個漂亮的扇花遮臉,你手指很美,很適合轉折扇。”

    謝音樓掌握了技巧,嘗試了兩次就學會了。

    雲清梨教會她,時間也不早,起身準備去換下這身華麗戲服,又輕飄飄問了句:“一起喫個晚飯吧。”

    謝音樓難得遇到個性情相投的,點點頭說:“好啊。”

    離開戲院時,外面天色漸暗,連夜風吹來都有些冷意。

    謝音樓手提着小巧精緻的木箱,肩膀搭着了件男士的黑色西裝外套,襯着一身白色長裙更惹眼了,雲清梨叫了車來,側眸看她時,笑道:“這是容與的衣服吧。”

    最近一到夜裏溫度就轉涼,謝音樓圖個便利,上哪兒都帶着傅容與的西裝外套。

    是略大了些,不過拿來當擋風抵禦寒冷,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雲清梨一眼就認出來了,指了指這款式說:“我見容與穿過。”

    謝音樓瞞不下去,只好實情相告:“順手從他衣櫃裏拿的。”

    雲清梨好在是個心思淡的人,沒有什麼八卦慾望,在她眼裏,男未婚女未嫁,享受着人世間的極樂是人之常情,不該被人定下的條框束縛着。

    待來到北城街區一家四層樓典雅徽式的私房菜洋房,進去時,老闆親自過來迎接,大廳還有食客,沿着樓梯往上走,幽靜的樓上都是被清了場。

    在看見三樓寬敞的雅間內還有些人時,謝音樓才得知,今晚是雲清梨與周序之的第五年結婚紀念日。

    在座的,顯然都是一個圈裏相熟的。

    所以看見謝音樓來時,都有些意外,甚至有人低聲問:“清梨姐身邊站着的那位,誰呀,有點眼熟。”

    “臥槽……”裴烈手抖的煙又掉了,震驚道:“傅容與的那位啊。”

    謝音樓頻繁上熱搜,會玩網絡的都不瞎,前陣子他身邊一個網紅女友還念過呢,說也想去參加個節目,所以裴烈是認識謝音樓這張美的有點邪乎的臉,立刻將眼神看向周序之:“什麼情況啊,你老婆什麼時候和容與的老婆玩一塊了?”

    周序之爲了給雲清梨慶祝結婚紀念日,今晚特意換上舉行婚禮時的白色西服,多年過去,依舊是不減當年清風朗月的風采,神色很從容淡定走上前跟謝音樓打招呼。

    謝音樓怎麼都沒想到會因爲這件西裝外套給人看明白了,好在她能裝得若無其事,見有人提自己,便微笑禮貌的跟人打招呼:“我姓謝,名音樓,是清梨的朋友。”

    實際上都好奇的要命,只是這周序之夫婦都不主動介紹,就讓謝音樓坐在主位旁邊,當個貴賓似的供着。

    她短短一句話,就撇清楚了跟周序之的客戶關係。

    這場隆重的結婚紀念日到最後不歡而散,謝音樓看雲清梨的狀態不對,及時地跟出去,看到的是,在夜幕路燈昏黃照映下那一張淌着眼淚的臉。

    裴妝知道自己說的話,多少有點兒讓謝音樓難以接下,又自顧自地說:“我第一次見容與哥這般對女孩子好,沒有別的意思。”

    莫名的,她的眼神,讓熱鬧的氣氛一剎那間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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