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玫瑰之下 >第37章(我要不起)
    男人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將茶室的門推入時,程元汐低語出一句,聲音宛如清煙般飄在空氣裏,一字一字的很清晰:“是傅容與喚我來的。”

    話音未落,傅容與穿着修身的暗黑色西裝邁步徑直饒過屏風,出現在了視野內,他來時,已經事先被告知謝音樓也尋到這裏,深沉視線掃半圈,看見她倒是不意外。

    半響後。

    傅容與走到單人沙發那端,舉止不掩飾任何親暱地輕握了下謝音樓的手,在她沒掙扎之前就鬆開,只留一絲餘溫,伴着緩慢的語調:“有些話我與程小姐要說,給我十分鐘。”

    謝音樓擡起清冷的眼眸看他,脣邊沒有笑:“正好我也有些話,十分鐘是嗎?”

    她調出手機的計時器,白細指尖輕輕一滑向了十分鐘,又點了開始按鍵。彎腰,不輕不重地擱放在了梨花木質茶几上。

    傅容與看了眼,又察覺到茶室內開着冷空氣,而謝音樓剛從拍攝地景區過來,裙襬是半漉的,他長指解開西裝外套的鈕釦,脫下不容拒絕地輕搭在了她薄肩上,才正眼看向這裏的另一個人。

    “跟我到隔壁。”

    程元汐全過程一言不發地看着傅容與關懷備至着謝音樓身體,好不容易輪到她了,卻是這冷漠到極致的幾個字,誰輸誰贏似乎從剛開始就註定了。

    她臉色是白的,起身時路過茶几,低頭看見計時器已經過去半分鐘。

    茶室的隔壁是一間寬敞的包廂,沒有接待貴客的緣故,略顯得冷清寂靜不少,門被關上後,程元汐站在這兒,被冷空氣吹的徹骨酸心,擡起頭,看向僅穿着稍顯單薄白色襯衫長褲的男人。

    傅容與修長的手拉開張椅子落座,在厚地毯上沒有發出聲響,隔壁還掐着時間,他也沒有跟程元汐模擬兩可的談話,抿直的薄脣扯動道:“紋身是怎麼回事?”

    程元汐來之前,就預料到傅容與喊她過來,是爲了問紋身。

    她冰涼手指忍不住覆在細腕上,祕密藏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暴露在他面前,久違的複雜情感猛地涌上胸口,使得深呼吸了口氣才能緩過來說:“是我手受傷那年紋上的……”

    “我是問你,爲什麼紋梵文。”

    傅容與的目光沒有溫度,投向她手腕時,會刺傷肌膚。

    程元汐全身一僵,長久在心底抑制得很好情緒泄露出來,從那雙眼,以及顫抖的話裏:“傅容與,我,我是……”

    剩下的話她在傅容與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莫名地卡在喉嚨裏。

    她說不出口,是那年傅容與的父親耍酒瘋鞭打年幼病弱的傅容徊,而她自不量力拿身體去擋,意外在腕間留下了道深刻的醜陋傷疤。

    程元汐因爲這條疤,又自有苦練舞蹈,就自卑地拿髮帶將手腕牢牢綁了起來。

    直到有一次傅容與突然回到他父親居住的居民樓裏,夏日悶熱的午後,他穿着黑色t恤,露出的線條清冽乾淨的手臂上,多了道很神祕古老的刺青。

    程元汐聽傅容徊提起過,他哥哥有一個幸運的中文字,名爲音。

    音是傅容與的幸運字,她懷着少女時的隱晦暗戀,去街頭找了家刺青店,偷偷的也紋上了一個。

    可程元汐怕被發現,這些年始終是不敢把手腕的髮帶解開。

    如今傅容與身邊突然多了個女人,這讓她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手腕那塊刺青的肌膚承受過的疼痛逐漸復甦,夜夜纏着她變得難以忍受。

    程元汐突然用手死死握住,雙眼陡然冒出淚水,不停地道歉:“對不起……”

    傅容與寡淡的神色沒有被她淚水打動,在時間流淌過去五分鐘後,偏偏沉冷的語調響起:“程元汐,祖父過世之前念你孤苦伶仃的份上,囑咐過我別斷了對你多年的贊助,從你畢業至今爲止,我也算是完成了祖父最後一個遺願。”

    程元汐臉色煞白,模糊的視線看到傅容與修長的手指將一張卡放在桌上,薄薄的,沒有任何分量,就如同她與他的這幾年的情分:“裏面的錢拿去將紋身洗了,下次別再讓我看見這個梵文出現在你肌膚上。”

    “紋身我會洗。”

    程元汐卻不肯接那張卡,彷彿伸手接來了,就跟傅家兄弟的情分徹底斷乾淨了。“傅容與,你看在容徊的情面上好不好,他小時候你不在,三天兩頭被傅伯伯發酒瘋打,都是我護住的啊。”

    “若不是念及容徊,上次摔碎玉鐲的事,你覺得輕飄飄一句道歉就能揭過麼?”傅容與沉聲問她,俊美的臉龐在明晃璀璨的燈光下異常的冷漠無情,字字都能把人刺的血肉模糊:“程元汐,你我之間從未有過情分——”

    程元汐這刻覺得傅容與心真狠啊,險些要站不穩,那種被人當成一塊骯髒的廢物扔掉的感覺,竟然時隔十來年再次體會到。

    當初是母親視她爲廢物,不負責任地把她扔給傅爺爺。

    如今傅容與這副冷情冷性的一面,瞬間使得程元汐暗戀他多年像個笑話,輕嘲似的說:“是因爲謝音樓吧,你就這麼喜歡她?”

    傅容與沒回她這句,十分鐘時間到了。

    他太看透謝音樓的脾氣,說多久時間就是多久,遲了一秒鐘都不行。

    程元汐淚眼倔強的看他起身要離開包廂,摻着委屈的聲音驀地響起:“我十五歲開始喜歡你,每個月你回傅伯伯家一次,我就跟容徊一起蹲守在門前從早晨盼到夜,傅容與,這十年裏,我見過你七十五次,每一次的場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傅容與步伐沒有停頓,那麼是一瞬都沒有。

    程元汐透支了力氣似的跌倒在地毯上,顫抖着擡起雙手掩着臉,眼淚從指尖淌了下來,怎麼也收不住般,直到手機突地響起一條消息。

    是她舞團的人發來的:「元汐,臺裏剛給老師打了電話,說宣傳片的領舞不用你了。」

    程元汐拿起看,哭着哭着就諷刺地笑了起來。

    她半點意外都沒有,這是今晚傅容與給她行爲越界的第一步懲罰,收回了臺裏給的資源。

    ……

    手機乾淨的屏幕上方,計時器剛好跳到十分鐘的數字。

    茶室的門被傅容與推開,他卡着零一秒前走進來,泛着寒意的眼底在看見謝音樓時,就浮起了溫和之色:“等的不耐煩了?”

    謝音樓不言不語,又見他說:“喝什麼茶?”

    “程元汐剛纔請我喝了一壺綠茶,我已經喝飽了。”

    他過於鋒利的眉骨冷若冰霜,將古董架上的花瓶下死手去砸傅容與,又狠狠地踩上一腳:“二打一,還搞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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