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四處都是幽幽的誦經聲,佛堂裏,香菸繚繞着。
往後看,謝音樓彷彿能透過帶煙霧的光,看到當初傅容與消瘦修長的身影,虔誠地跪在寺裏的青石臺階上,白衣長褲,肩頭落滿夕陽的餘暉,對佛祖叩首。
年少的他。
跪在萬佛面前,爲了點一盞長明燈
心中祈願,渡她。
……
等傅容與還完願,便出來找她,帶謝音樓來到另一處僻靜的佛堂裏。
越過殿門,佛臺之上供奉着數盞長明燈,昏黃燭火映着佛像,而她站在佛臺之下,擡頭靜靜凝視半響。
隨即,她發現最前面有一盞是新添的,底座下方還刻着日期。
“這是你給我護身符那次。”
謝音樓算了下時間,漂亮的眼眸滑過許些訝異,回過頭看向傅容與:“那次我們吵架,我說氣話,從小不離身的玉鐲碎了是替自己擋災,一聽就不吉利想跟你關係斷掉,你一大早冒着雨來這裏,其實是來給我點長明燈了?”
傅容與循着她視線望去,伸出手去握她雪白腕間的芙蓉玉鐲,燒過香緣故,指腹也帶着檀香味,摩挲過她細嫩的肌膚。
這種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讓謝音樓腕間是發燙的,又被微涼的玉鐲貼着。
轉瞬的功夫裏,傅容與已經自然地鬆開,低語道:“你那時牙尖嘴利,拿話刺的我不輕。”
謝音樓是有點後悔的,特別是傅容與給她點了十年長明燈就能看出,是忌諱這個的。
在佛像前不好太親密,她站姿保持着一定距離下,仰着臉,眉眼映在燭火裏很生動:“告訴你個祕密吧……”
“嗯?”
“我應該是很早就喜歡上你了,所以玉鐲被摔碎纔會生氣,又過度依賴你才能睡得香,只是表面樣子裝得無所謂。”
現在想到那段時間的冷戰,謝音樓語氣略有抱怨:“你都不知道……之前我錄製節目的時候徹夜失眠,連薔薇味的催眠香都救不了。”
後來傅容與一來,看出她黑眼圈很重,就把她壓制在牀上睡覺。
謝音樓還清晰記得做噩夢醒來後,是傅容與抱着她哄,兩人還接了吻。
“對了。”
她脣間輕啓想問話又止住,手指揪着男人的整潔衣袖先離開佛像前,走到外面才說:“我要跟你斷炮友關係那次,是我初吻,你好意思騙我跟自己白月光吻過?”
這會兒來算賬了。
傅容與修長的手伸到禦寒的大衣底下去摟着她,薄脣微挑出弧度:“在夢裏吻過。”
謝音樓聽怔一瞬:“是我想的那種夢嗎?”
傅容與算是默認,帶着她沿走廊外走,又見她問:“那你第一次做那種夢,是什麼時候?”
他原是不說,但是架不住謝音樓已經被勾起好奇心,無人時,雙手抱緊他臂彎:
“傅總?”
“傅容與!”
“容與。”
“容與哥哥……”
傅容與腳步站定幾秒,低垂着眼瞼鎖着她,嗓音低低的:“回去告訴你。”
她坐在車內,透過玻璃窗看到天際玫瑰色的晚霞灑在沿路一大片野花裏,就跟色彩濃重的油畫般驚豔,難怪這裏會成爲網紅打卡地,也拿起手機拍了風景照。
“你現在能告訴我了吧。”
她轉過頭,眼含着許些期待似的。
傅容與讓司機將車板降下,後排的車廂跟前面的駕駛隔成了兩個空間,他伸手把謝音樓抱在腿上,有暖氣不會冷,禦寒的大衣早就脫去了,只剩下一條素色的長裙輕柔地垂墜在他西裝褲旁。
謝音樓被他鎖着,只能配合地彎腰,烏錦的長髮散了下來,遮擋着精緻側臉輪廓,外面又映着晚霞,將車廂內氛圍融合成一種昏黃的靡豔色澤。
剛要說話,就被他手掌扣住後脖,體溫清晰地從肌膚表層透進來:“像這樣,在你讀高中時……夢見你穿校服的樣子。”
而此刻,謝音樓穿的是裙子,也不妨礙他。
“那是你親的我,還是我親你?”“很想知道?”
傅容與的嗓音近乎耳語般,低了幾度。
她得靠近去聽,脣間被印了溫熱的觸感,是他的氣息。
隨即,謝音樓擡起手抱住他肩膀,玉鐲沿着腕間一路滑,發出清脆的清音,轉瞬被他手掌給握住,熱烈地親吻了她許久。
傅容與把做過的夢,都用行動告訴她。
一個半小時後。
黑色轎車停駛在目的地,夜色籠罩着傅容與挺拔修長的身形,耐心地站在車外等待,車廂內,謝音樓手忙腳亂地整理着衣裙,擡起白皙指節,將領口的鈕釦一顆顆系回去,有顆還被扯鬆了,脖側白嫩的肌膚都被吻出了玫瑰花瓣。
等她折騰好了纔開窗透氣,眼尾紅着走下來。
反觀傅容與一身極爲正式的西裝,面料都光澤到沒有起皺的痕跡,從他俊美神色上,外人是瞧不出半點異樣的,完全不像是做過壞事的人。
她沒好氣,用高跟鞋尖悄悄的,去踢他一下:“你做的夢……都能報警抓你了。”
先趁着夜色來醫院,謝音樓先將寺廟求來的觀世音菩薩的畫像送給傅容徊。
而謝忱時那幅貼在牀頭的青面獠牙佛像死活不讓撕下,這讓邢荔恨恨地說:“這瘋批是被路邊的老大爺忽悠了吧,隨便個路邊攤買的十元貨,卻大傻逼被人騙了一百塊。”
謝音樓仰頭打量着,手心拍了下邢荔肩膀說:“先別撕,以我對忱時性格的瞭解,你要撕了……他第二天能把整間病房貼滿,就連馬桶都給你貼上。”
邢荔沒反駁,非常共情覺得這種事,是謝忱時這個死變態能做得出來的。
倒是傅容徊什麼都看不見,別說貼牀頭了,貼他枕頭上都無所謂。削瘦的手擱下盲文書籍,循着聲源轉向兩人說話的地方,忽然毫無鋪墊般,說了一句:“這佛像是地獄佛,容易嚇到小姑娘……以後邢荔就少來醫院吧,多參與下哥的投資項目團隊。”
剎那間,病房內的氣氛就跟結了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