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飛騰後，周笙這纔到了自家屋外，茅草屋的屋頂，是一層層的積雪，一眼看去，就像一個大號的白色盒子！
隨後，周笙來到門口，拍去頭髮上的白雪，進了屋，放下鋤頭，揹簍，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下一刻，竈房就傳來一聲慈祥的迴應。
“回來就好，快來火邊坐，去寒。”
只有聲音，雖不見人，可週笙他孃的影子卻在他腦海浮現，下一刻就提着竹簍走往竈房。
看着坐在竈前的娘，閃動的火光印在她的臉上，使得她臉上的皺紋格外明顯。而那用幾根草藤盤起的頭髮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縷白髮......
周笙的母親李蓮秀，年紀四十來歲，她正忙着做早飯，還不算到蒼老的年紀，大概是農家人的緣故，那雙手卻早已佈滿了皺紋，此時正不停往竈裏填着柴火。
“盯着娘看撒？快坐過來！在外面沒把你凍死！。”李蓮秀急切說着，甚至還佯裝着生氣！
假生氣的話剛一說完，接着，她又鼓起嘴吹了吹竈內，想讓火燒的更旺些，這樣，當週笙坐過來時，纔會更加舒服。
周笙見此，憨笑起來，絲毫不掩飾看着母親的目光，漸漸的，一幕幕過往不禁在他腦海中涌現。
其實，四年前，周笙家也算小康，住的房屋根本不是如今的茅草屋，也是因爲那場山塌，把他家原本的屋子沖走了，所有的財產也都隨之而去。
用他娘得話說：“人沒事就好。”
而他爹說：“命而卑微，忙活大半輩子，老天不長眼啊。”
“還在看！快過來！”坐在竈旁的李蓮秀臉一板，再次訓斥着。
“誒！”周笙笑着答道，把竹簍放在一邊。
來到竈旁，溫度瞬間便上來了，周笙搓了搓手，又對着手哈了幾口氣。
李蓮秀同樣坐在一旁，原本板着的表情瞬間一變，笑眯着眼，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個滿是燒焦痕跡的紅薯。
“娃兒啊，早飯還沒煮好，拿着紅薯，快吃了墊墊肚子，一大早就去了地裏，也沒喫口東西。”
周笙看着母親遞過來的“黑”紅薯，他猶豫了片刻，嚥了口口水，並沒去接。
這也是因爲周笙知道自家的情況，平時喫一回紅薯很難得，就算要喫，也只會煮一到兩個，並且都是給自己，而爹和娘，總是捨不得喫。
地裏的莊稼，就紅薯最值錢，一來，紅薯本就比青菜賣得貴，二來它——重，可以多賣。
“快，聽孃的話！”
李秀蓮見周笙沒什麼反應，又是把“黑”紅薯往周笙懷裏推了推。
周笙本還想說着什麼，來說通娘，而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說，接過“黑”紅薯，拿在手裏還很是發燙，一邊吹氣，一邊把黑紅薯從中間搬開，一瞬間，香氣撲鼻而來，他毫不猶豫，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柔爛且發燙的紅薯喫進嘴裏，差點把周笙眼淚水燙了出來。在嘴裏打了幾個滾，又嚯嚯猛吐了幾口氣，這才嚥了下去！
儘管如此，美食的誘惑並沒有阻止周笙狼吞虎嚥的鐵嘴。一大早就出了門，外面天寒地凍的。何況，對於他的家境來講，能喫上一份紅薯是多麼難得。
半會功夫後，紅薯就入了周笙的肚子，可只覺得是墊了墊底，本是還想再叫娘燒一個，可他強忍了下來。
“對了，娘，竹簍裏有些被凍壞的青菜，待會也一起煮了吧，在不喫就壞了。”
李蓮秀一邊往竈裏添木柴，一邊笑着點了點頭道：“好，待會燒一個暖身子的青菜湯。”
周笙點了點頭，起身去整理起了青菜，把一些實在吃不了的分開後，其實也沒剩下多少，合計着也就一碗菜湯的分量。
李秀蓮轉過頭，看着她娃，臉上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心裏卻是難言的心酸。四年前，周笙經常會跟村裏別的小孩子一同玩，無憂無慮。那時，他的臉上，時長掛着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
在李秀蓮眼中，她清楚地發現，如今，她的笙兒也很少出去玩了，而他的臉，看起來也不一樣了。明明也才少年的年紀，卻很少有少年的模樣。
這個樣子，她幾乎能一瞬間看透周笙的一輩子，如同她自己一般，無非就是生兒育女，田野相伴，勞苦一生！俗話說，人窮志不窮。然而，某些道理到了她這個年紀纔會發現，難，實在太難！
”笙兒呀，該冷着了吧，明早去城裏買些布回家，娘給你織件像樣的衣服。”
周笙摸了摸身子，又瞧了瞧屋外，答道：“娘，不礙事，半個月後就立春了，這行頭，就將就着穿。”
一聽這話，李秀蓮心裏更加難受了。臉一正，說道：“這可由不得你，就這麼說定了，明早，你就去城裏買匹布回來。“
周笙沉默片刻，看了看娘身穿的衣物，又想了想他爹。輕笑一聲，點了點頭，並沒有在做矯情，事實也就是如此，自己的衣服確實該換換了。
當然，他繼續道：“反正是買，那就給爹和娘都買一匹。”
李秀蓮心裏一暖，卻沒有答應，擺擺手道：“不用擔心咋們，你往後還得娶媳婦呢，銀子啊，能省就省着。”
在周笙看來，假如爹孃不買的話，那麼，只有自己買，那也太不像話了！他經過再三說道，李秀蓮最終還是沒有答應。她孃的性格，周笙太瞭解了，無奈之下，只好說了些狠話。
“大不了不娶媳婦！”
李秀蓮看着周笙，先是一愣，後淡淡笑道：“不娶媳婦？毛都沒張齊的，懂啥啊！”接着，她又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心疼爹孃，明天就一塊買回來吧。”
周笙面色平淡的點點頭，心中卻偷笑了一番，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不然照他孃的性子，自己無論怎樣，都是說不通的。
而後，兩人就繼續聊着些有的沒的。什麼那家養的雞又下蛋了呀！什麼誰家的狗又到處拉屎拉尿了呀！
話一句接着一句，不大的茅草屋子裏，不斷傳出平淡的話語，洋溢着溫暖的笑聲。
在這不知不覺中，早飯也快好了，周笙起身出了門，是要出門去村長家叫他爹回家喫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