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的黑眸促狹眯起:“如果朕想殺你,你以爲你還能活着見朕?”

    沈沐凰垂首,冷笑:“既如此,沐凰謝陛下不殺之恩!”

    “她留下的東西呢?”

    沈沐凰:“西吳的秦將軍拿走了。”

    下一刻,卻見脖頸被文宗帝大力掐住,“沈沐凰,你當真以爲朕不會殺了你嗎?”

    “不會!”沈沐凰咬牙,笑着說,眼神無比堅定,“陛下有無數次殺死沐凰的機會,可陛下都放過了。陛下今日此舉,唯一想要的,不過是母親留下的東西。”

    文宗帝冷笑一聲,“你很聰明,知道引蛇出洞!”

    “沐凰不聰明。沐凰只是在賭。”

    “賭什麼?”

    “沐凰在賭,賭陛下永遠不會殺了沐凰!”

    文宗帝:“朕連自己的孩子都敢殺,你對朕來說,如螻蟻般,隨手掐死即可。”

    沈沐凰搖搖頭,眼神裏的堅定從未改變過:“只要陛下的心裏永遠愛着葉無雙,陛下就永不可能傷害她唯一的孩子!”

    卻見文宗帝眼神閃過一絲錯愕,他怔愣着鬆開沈沐凰的脖子,步步後退,身子幾不可聞地顫抖起來。

    沈沐凰好不容易平穩呼吸之後,卻見文宗帝雙手抱着肚子坐回了龍椅上。

    他的額頭瘋狂飈着冷汗,思緒浮浮沉沉,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和葉無雙相識相知相戀到互相傷害的光景。

    “無妄,你可以發誓這輩子永遠不要傷害我至親的人嗎?”

    “我,蕭無妄發誓,今生今世,永遠愛護葉無雙和她珍愛的所有人,若有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御書房裏,悲傷的氛圍籠罩着。

    良久後,文宗帝合眸,輕揉着太陽穴,長嘆一聲:“可你最不該做的,是把她的東西拱手交給殺死她的仇人!”

    沈沐凰一怔,“陛下的意思……”

    “拓跋軻!”文宗帝忽然睜開眼,眼中滿是仇恨,“是他,他殺死了無雙!若沒有他,無雙根本不會死!”

    話到此處,他憤怒地瞪着沈沐凰,“可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東西交出去了,你枉爲無雙的女兒!”

    沈沐凰怔了怔,繼而垂首,眼中滑過嘲弄。

    誰殺死誰這些東西,單憑一家之言,不足以信。

    即便此刻文宗帝口口聲聲說拓跋軻殺了葉無雙,可她只能肯定的是,拓跋軻只是兇手之一。

    秦不滅,蕭無妄,這些人,一定也是劊子手之一!

    “回稟陛下,王爺他,中毒了。”沈沐凰說,眼神一閃,哽咽出聲:

    “今日清晨,王爺被您裝扮的黑衣人打傷之後,大周的人猜測王爺身中劇毒。他便以此威脅沐凰交出母親遺物,他說,沐凰若交出來,他便不會把王爺身中劇毒的原因宣揚出去。否則,便會讓大周和西吳的人都知曉,屆時,所有痛恨王爺的人都會伺機刺殺王爺。沐凰深愛王爺,爲了王爺的安危,只能把孃親的遺物交了出去。”

    “不過,請陛下放心。”她又補充道:“沐凰交出去的,只是羊皮衆多碎片的一塊,單有那一塊,大周也無計可施。交出去的羊皮上面所畫的,不過是無相峯而已。”

    文宗帝:“剩下的羊皮呢?”

    沈沐凰見文宗帝一臉焦急,心中越發覺得啼笑皆非。

    沈伯欽說的沒錯。

    所有人都愛沈沐凰,可所有人都更愛自己。

    “沐凰……還未發現。”沈沐凰說。

    沉默,又在御書房裏蔓延開來。

    許久之後,文宗帝再度開口道:“瑄兒還需要你醫治,你且回去吧。”

    似乎已經相信了沈沐凰的解釋。

    沈沐凰恭敬垂首,“沐凰,想求陛下一件事情。”

    “何事?”

    沈沐凰苦笑一聲,“太后下令三日後將沐凰凌遲處死,三日時間,沐凰恐怕無法照顧王爺周全。可否請陛下多寬恕沐凰幾日?”

    見文宗帝神情灰暗地看着她,沈沐凰嘆了一聲:

    “陛下,如果此法不可行,是否可以請陛下在沐凰死後,代沐凰好好照顧夜王?沐凰這一生遇到太多居心叵測的人,難得王爺真心以待,沐凰無限感激,願生生世世不得輪迴換王爺安康一世。”

    文宗帝嗤笑一聲,卸下陰沉的神情,一副長輩斥責小輩的模樣道:“你若不做出弒母的骯髒事情來,太后又何必下此狠手?”

    “陛下該知道,這一次,沐凰是被陷害的。”

    文宗帝:“不管你是否被陷害,你的弒母已經爲天下人詬病。做人做事,或心善待人,或心狠手辣,二者都可以,唯一不可以的,是留下蛛絲馬跡,被人捉到痛處!這,便是你這次犯下的大錯!”

    “陛下!”鳳眸猝然紅透,沈沐凰仰首,淚眼婆娑地看着文宗帝,“如若陛下知道沐凰爲何要不顧後果殺死繼母,陛下或許會比沐凰還要痛恨繼母!”

    “爲何?”

    “因爲……”貝齒輕咬脣瓣,沈沐凰雙拳握緊,淚水自眼角滲出,孤寂悲愴:

    “母親嫁入忠勇侯府後,大夫曾判定母親只要調理得當便可延年益壽。是繼母,是繼母假意與母親交好,日日在母親喝下的藥裏放了慢性毒藥!”

    文宗帝瞳孔裏瞬間閃過一絲驚愕,雙手抵在桌面,迅速握拳。

    “說下去!”

    “陛下與母親相識數載,定然知道是母親是何等悲天憫人之人,她與人爲善,又豈會想到一個與她交好的好姐妹會這般害她呢?”

    “那毒藥日日服下,日日侵蝕她的身體,不到一年,大夫說,母親死於油盡燈枯!”

    “豈有此理!”文宗帝猛地拍案站起,怒吼道:“毒婦!毒婦!”

    沈沐凰依然哭的梨花帶雨:“陛下可知,有關母親所有的桃色事情,全是繼母散播出去的?!她不單害死了母親,她還讓母親身敗名裂,她,簡直豬狗不如!沐凰弒殺繼母是爲世俗不容,可繼母如此害母親,難道就不該死嗎?”

    “她在天牢裏設計陷害沐凰,太后明明聽去了所有的故事,可她卻選擇視而不見,只捉住沐凰弒母的過錯就要誅殺沐凰。沐凰不知與孃親爲何這般爲太后所不容,她如此厭惡沐凰,如此對母親的死置若罔聞。還請陛下爲沐凰解惑!”

    文宗帝此刻已經徹底暴走。

    他淡漠的黑眸瞪圓,臉上青筋暴起,因爲憤怒,他全身顫抖不止。

    心中的恨與痛,四散蔓延,他的心很熱和燙,他的周身,卻冰冷如寒天。

    “來人!”文宗帝怒吼一聲,外頭的侍衛迅速涌入。

    “去忠勇侯府把陳氏這個賤人抓到永寧宮,朕,要親自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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