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雲大人若無其它事情,奴才告退。”話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

    入選霄雲殿皇奴之後,葉嬤嬤便帶着他們八位姐妹住在了霄雲殿偏殿的位置,沈沐凰纔剛走進大門,裏頭便傳來各種難聽的怒罵聲。

    “嬤嬤,你好偏心吶!如心跟您已有一年光景,兢兢業業,對您順從服帖,爲何您偏生要偏袒沈奴那個賤人!”

    “嬤嬤,沈奴和夏奴害的我們被霄雲大人處罰,如果您不懲罰她們,我們不服!”

    ……

    “不服?”葉嬤嬤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沈沐凰朝裏頭望去,只見燭光掩映下的葉嬤嬤的剪影,此刻正負手而立。

    沈沐凰看不到她的神情,卻也能從她挺拔的身形感覺得出她此刻的怒火。

    “如心,你揹着我隨意指派沈奴和夏奴做事,你當嬤嬤老了不知道是嗎?你只是皇銀奴,和他們三位一樣的皇銀奴,你們並沒有高人一等。這麼想使喚他人,不如我這個管事嬤嬤交給你來做如何?!”

    “嬤嬤!”如心驚恐大叫,理直氣壯的影子瞬間軟了下來。

    “如心知錯,請嬤嬤饒恕!”

    “哼!別怪我嬤嬤把醜話說在前頭,再揹着我做一些離間之事,霄雲大人不發落,我都會把你們發配去當軍妓!三娘四美你們兩個皇鐵奴如果能在一個月後通過考覈成爲皇銀奴,那自是皆大歡喜,可你們若做不到,或者另外幾個皇銀奴無法通過考覈,那你們就等着被人踐踏吧!”

    葉嬤嬤的話說完後便走出了房間,她和沈沐凰打了個照面。

    沈沐凰正要說話,葉嬤嬤卻嘆了口氣,“你隨我來。”

    話落,領着沈沐凰走到花園一角。

    “嬤嬤,今日之事……”

    “你不用解釋。”葉嬤嬤打斷她的話,“我還沒有頭昏眼花,這件事孰是孰非我看得出。”

    凌厲的視線打量着沈沐凰,氣場越來越緩越來越弱,半晌後,葉嬤嬤幾不可聞地嘆了聲,“你到底是誰?”

    沈沐凰淡淡地迎上她打量的視線,“沈奴是誰,嬤嬤不應該很清楚嗎?”

    “你……”葉嬤嬤在這深宮之中待了幾十年,波譎雲詭的宮廷鬥爭和十幾年前的那場動盪,她很清楚,也很深刻。

    可即便如此,身經百戰的她在面對沈沐凰的這句反問時,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

    沈沐凰見她出神,走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嬤嬤是不是覺得,沈奴與您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滄桑的視線陡然顫了顫,腦海之中迅速閃過十幾年前的一切。葉嬤嬤紅了眼。

    “你……你和葉無雙是什麼關係?”

    終於問出來了。

    沈沐凰垂眸,淡淡地回道:“她是我娘。”

    話落,葉嬤嬤瞬間跌落在地。沈沐凰伸手要把人攙扶起來,葉嬤嬤卻直直地望進她的眸子。

    往事歷歷在目,至今思量,卻不自覺淚落闌珊。

    無雙的孩子……

    真的是無雙的孩子。

    “你爹……”

    “我爹是北齊忠勇侯沈伯欽。”

    葉嬤嬤一頓,頓時否認,“不,不可能,你怎麼是他的女兒!無雙看不上沈伯欽那樣的孬種!”

    “……”

    把人扶起站穩,她步步緊逼,“爲什麼不是?嬤嬤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您知道我爹是誰?”

    “不,我不知道……”葉嬤嬤白着臉否認,待心緒平穩後,她重重一嘆,“回去休息吧,明日要起來做早課。”

    轉身便走向黑夜之中。

    見她不想說,沈沐凰也不逼她,只低聲回道:“是!”

    葉嬤嬤離開了霄雲殿,一路直接去往御書房。

    “老奴,要見王上。”她對外頭的侍衛說。

    侍衛見是王上召見的常客,簡單向內侍公公通報一聲後,便讓她進去了。

    拓跋軻正在練字。

    旁邊放着上次他潛去北齊後拿回來的沈沐凰送給他的木雕。

    精緻的葉無雙的木雕。

    “沈奴可有鬧事?”拓跋軻見葉嬤嬤一臉凝重,知道她帶着疑問前來,也不迴避,索性自己提出了問題。

    葉嬤嬤點頭,“沈奴一路來到王宮,想必都是在王上的暗中安排之下吧?”

    視線落在拓跋軻的字上。

    十幾年了,他的字越來越像葉無雙了。

    那又如何呢?他背叛了無雙。

    “你不用看在孤和無雙的面子上對她格外好。”拓跋軻說,“相反,孤要你嚴格訓練她。霄雲不在的日子裏,你便好好地折磨她,尤其是她的心性,要往死裏折磨。”

    葉嬤嬤着實不解,“王上,她是聖女的女兒,您明明知道聖女對老奴有十分厚重的恩情,您怎麼可以如此狠心!”

    “如果你做不到,孤便命令其他人。”拓跋軻冷哼一聲。

    “可王上,她也是您的女兒啊!她才應該是永和公主!”

    “那又如何?”拓跋軻冷笑一聲,“如果她連小病小痛都挺不過去,那她便不配做孤的女兒,更會讓無雙蒙羞!”

    “王上!”葉嬤嬤聲音都顫抖了,“您,您並不打算認她?”

    是了,上次王上去了北齊,能拿回聖女的木雕,想必已經見過沈沐凰了。

    明明知道聖女只忠誠於他,明明知道聖女餘生愛的只有他,可他卻無情地連他們的女兒都不願意相認。

    “您,還在恨聖女?”

    “是!孤恨她,無論她的女兒是不是流着孤一般的血脈,她也不配成爲西吳公主。”拓跋軻劍眉蹙起,眼裏沒有任何溫情可言:

    “所以,你可要好好訓練她,一個月之後,孤要她脫穎而出成爲皇金奴,一個月後,孤要讓她去無相峯斬殺白虎。你知道白虎的力量,那是之前無雙那隻白虎的後代,她去無相峯,不是她降服那隻白虎就是被白虎殺死。”

    “王上!”

    “孤乏了,你跪安吧。”

    淡漠的聲音把葉嬤嬤所有的話打了回去。而後扔掉手裏的筆,轉身消失在了御書房。

    葉嬤嬤失魂落魄地走出御書房,恰逢二王子拓跋雍走來和葉嬤嬤擦肩而過,心中起疑,趕忙去往長秋宮王后所居的地方。

    拓跋雍把葉嬤嬤從御書房走出來的事情向王后簡單說明了一番後,王后冷笑一聲:“這個老不死的,之前都是王上召見纔去的,今天竟然會主動找他,很不尋常。”

    眯起眼,心中恨意滔天,“這些年要不是王上護着,本宮真是想殺了她!”

    “母后,葉嬤嬤到底是誰?”過來和王后談心的永和公主皺起柳葉眉,“按理說她也是宮裏的老嬤嬤了,不應該會蠢到會與您結仇。”

    王后聞言,憐愛地輕撫着永和公主嬌俏動人的面龐,“這葉嬤嬤可不是好人。在她的心中,咱們西吳的王后和永和公主,本該另有其人。”

    “哦?”拓跋雍細細想着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忙問道:“母后,兒臣以爲,葉嬤嬤的轉變應該與一個叫沈奴的人有關。”

    “兒臣派人查過,這個沈奴當時還在萬花樓鬧出過幺蛾子,當時都說她是聖女在世,爲此吸引了很多王公子弟和富商大賈前去。”

    “什麼!”王后手裏的茶杯猝然摔落到地上,猛地站起身,“你剛剛說什麼聖女?”

    拓跋雍嗤笑一聲,“還能是什麼聖女啊母后,不就是咱們西吳過去十幾年禁止談論的妖女嗎?”

    王后僵着身子跌回座位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母后……”

    王后:“你,你,你快去把這個叫沈奴的給本宮傳來,本宮要親自看一看!”

    ……

    於是,在睡夢中的沈沐凰被長秋宮的侍衛搖醒了。

    這讓早已倦怠的她更是無奈。

    到底是什麼大事,非要惹得這些宮裏的主子一個個急着見她?

    “回稟王后娘娘,沈奴到了。”太監在外頭點頭哈腰。

    下一刻,裏頭傳來了淡定中透着不安的聲音:“進來。”

    太監把沈沐凰推了進去。

    彼時,西吳王后還在喝茶,猛然間沈沐凰進來,那一張臉,那一張令她過去十幾年夜夜噩夢的臉,此刻真的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猛地站起身,西吳王后全身冰涼地朝沈沐凰走去,想起過去日日夜夜受的痛苦,仇恨翻滾,一巴掌朝沈沐凰扇了過去!

    “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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