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歌嗤笑一聲,“父王,八皇子被人下毒,此事非同小可,應重懲下毒之人及幕後真兇!”

    “這件事就交由霄雲大人去辦吧。”拓跋軻淡淡地說道,“至於八皇子,沈奴,既然人是你救回來的,那你便好好把他治好,若有閃失,孤唯你是問。”

    霄雲:“是!”

    “孤乏了,永和,你陪孤回去。”他說,起身便往外走。

    永和公主長呼一口氣,知道自己不會受到牽連,於是麻溜地爬起來,對着沈沐凰吐了吐舌頭。

    任她查明真相又如何?她不過就是個奴隸,怎麼可能與自己鬥!

    沈沐凰眼神一暗,沒再說話。

    拓跋歌以爲她失落,忙寬慰道:“你別難過,父王或許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沐凰:“奴才不敢苛責。王上出事必有他的理由。”

    她朝霄雲大人和幾位王子鞠了一躬,“若無其他吩咐,奴才回去了。”

    轉身便離開了。

    走了沒多久,霄雲追了上來,“你不問問本座,要如何處置那位宮女嗎?”

    “宮女只是個替罪羊,她被如何處置,都與我無關。”

    他停下腳步,竟驚愕地發現,沈沐凰此刻連背影都有些失落。

    “你在生氣?”

    “沒有!”冷冷地回答,聲音卻發着顫。

    霄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狐面下的那雙黑眸深深地望着她,“這裏是西吳,奴隸豬狗不如的地方。即便今天大王不查直接定性你就是兇手都可以,沒有人會有異議。”

    “奴才知道。”

    “那……”

    “奴才只是覺得如果今日是其他奴隸而不是奴才,那恐怕她今晚就要車裂了。”這個地方的黑暗程度,堪比地獄。

    溫熱的手掌忽而覆上肩膀,沈沐凰一怔,下意識擡首,迎上的卻是那狐面之下的笑意。

    竟有些絲絲暖意。

    “這才幾天,就已經受不住了?”霄雲笑着說,“等你成爲死士,更黑暗更地獄的事情有的是,今日這件事,不過就是開胃小菜,不足掛齒。”

    “是,沈奴知曉。”

    “夜深了,本座送你回去。”他拍拍沈沐凰的肩膀,示意她繼續走。

    對方卻回了他一句,“啊?”

    男人急死了,真是懷念當初在北齊與她上演恩愛和諧的光景,如此掛着個冷冰冰的霄雲大人的身份,做什麼事情都得剋制。

    該死的剋制!

    他真是慶幸這張狐狸面具擋掉了他所有的表情,否則非得路線。

    於是調整心情,聲音轉冷,“回去伺候本座沐浴更衣。”

    “……”

    跟着霄雲回到霄雲殿,好不容易把難搞的悶騷大人伺候去了臥室,沈沐凰準備離開的時候,對方卻不願意了。

    “在外室守夜。”

    “……”

    面無表情地把珠簾放下,她緩緩走出內室,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書桌上。

    左右要守夜,那就寫信吧。.七

    沈伯欽的家書猶言在耳,她想了想,決意將八皇子的消息傳回北齊。

    只是欲待落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反覆思量之後,草草地問候了一句,“爹爹安好。”

    接下來洋洋半頁紙,交代了八皇子目前的情況及今晚之事。

    停筆,沈沐凰卻又爲如何寄出這封信而發愁。

    此時,窗邊閃過一個黑影,她擡頭時,無名無聲地走了進來。

    她驚訝地看着他,正要問他怎麼在這時,無名卻好似聽懂了一般,直接把信接了過去,低低地,簡單地說:“明晚歸。”

    縱身越出了窗戶,消失在月色之中。

    與此同時,霄雲殿周圍的暗衛湊到單羽跟前,問道:“單統領,還寫信不?”

    “寫啊,照寫不誤,這幾天所有的信息一字不漏全寫了,王爺明日回北齊路上要看。”

    暗衛嘿嘿一笑,三八地問道:“單統領,爲何王爺會成爲霄雲大人?霄雲大人三十好幾了,咱們王爺還小啊。”

    被暗衛這麼一提醒,單羽恍惚回想起上一次王爺出征大周時,暗中潛入西京,並殺死了霄雲大人,直接取代了他。

    這一場和霄雲的對峙使得中毒的王爺身體遭受重創,所以在回京都時纔會被陰狼山的刺客有機可乘,差點喪命。

    要不是王妃的出現……

    因緣際會,緣起緣落,王爺和王妃的相遇是必然,也是他活命的機會。

    “單統領?”

    耳邊傳來暗衛的聲音,單羽回過神來,重重地賞了他一記爆慄,“問那麼多做什麼!明日我與王爺回京幾日,你們要好好地保護好王妃知道嗎?事無鉅細,全部要快馬呈給王爺,若讓他錯過了王妃的任何事情,沒你們好果子喫。”

    “是!”

    “還有,你們都是玄甲衛裏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行動可以躲過王妃耳目,以後凡事別靠太近,別讓王妃發現你們。真有什麼急事就告訴半夏,讓她好好地看着,別讓那些公蒼蠅整天圍着王妃,尤其是蕭阡佰,若日後再度出現,讓半夏仔細盯着。”

    “是!”

    單羽仔細交代完一切後又找了個地方睡覺了。

    而此刻御書房裏,惹了事情的永和公主正跪在地上,寵愛她的父王正端坐在御案之後批閱奏摺。

    她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

    沒有護膝的軟枕,嬌生慣養的她此刻只覺得雙腳早已麻痹,不聽使喚。

    父王是寵她的,卻又是嚴格的。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也知道父王在生氣,她明顯感覺得出,父王周圍全是可怕的低氣壓。

    可是……

    雙腿的疼痛更加難忍。

    永和公主委屈地看着拓跋軻,較弱地喊道:“父王……”

    拓跋軻終於從繁忙的奏摺中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

    永和公主咬脣,“永和錯在……錯在……錯在不該恣意踐踏一個奴隸的命。”

    拓跋軻猛地合上奏摺,“她是奴隸,爲何不可以隨意踐踏?”這不是這幾日大家都在爭的事情嗎?父王爲何又不承認了?

    “這……”永和公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迴應,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永和錯在,不該爲了報復一個奴隸而把他國質子拖下水。”

    拓跋軻依舊沒有說話,陰森森地看着她,目光犀利而可怕。

    永和公主心裏焦急,卻再也說不出其他問題,只能窘迫地跪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拓跋軻眼神轉沉,走到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想要殺人可以,但是你師出無名,做事不知分寸,人沒害成,還把自己拖下水,這就是你最大的錯誤!”

    永和公主猛地擡起頭,激動之情涌上心頭,“父王!”

    拓跋軻繼續說道:“今日你仗着自己是公主,有父王的寵愛可以爲所欲爲,但他日呢?若父王不再寵你,今日你犯下此大錯,又沒有辦法摘除自己的嫌疑,你覺得你的出路是什麼?”

    永和咬脣,“是死。”

    “想殺沈奴,與她爲敵,可以,憑你本事去殺。父王今日枉顧公平正義包庇你一次,但是下次,如果你依舊要與她作對,卻又殺不死她,還反被她抓到,那孤就要殺了你!”

    俯身,在永和公主錯愕驚恐的眼神中,拓跋軻繼續說道,“孤的孩子,不能是草包廢物,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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