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還爭鋒相對，今天就是馬首是瞻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沈沐凰卻始終一臉淡漠，細細檢查着周圍的環境，再度解開了套着老鼠的麻袋。
黃花和柳枝接了過去，“我們來吧，什麼時候放老鼠你給個數。”
沈沐凰點頭，“放一隻。”
兩人依言掏出了老鼠，害怕地扔了下去。
直到看老鼠暢通無阻地消失在角落，幾人才大膽往前走。
可還沒走多遠，陳三娘忽然一腳把模地板踩裂開了，整個人往地洞裏掉，如心手疾眼快及時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卻因爲時間倉促，咯吱聲響起，手臂當場脫臼。
腹部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四濺。
沈沐凰快速把陳三娘拉起來，如心則躺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空曠的地板不斷傳來四分五裂的聲音，衆人尋聲掃向四周，只見原先還完好無損的地板此刻已全部崩裂，他們驚慌失措地往回跑。
沈沐凰沉聲喊道：“趴下，躺着。”
“什麼？”衆人不解不敢照做，沈沐凰補充道：“再跑整個地板就會裂開，你我幾個人會全軍覆沒。”
說時遲那時快，幾人緩緩爬到了地面上。
“吳丫頭，夏奴，你們兩人趴着爬到路口，不要起身，不要回頭。”
兩人依言照做，哪怕周圍不斷地傳來崩裂的聲音都沒有害怕，咬着牙一路爬到了路口。
沈沐凰又讓剩下的幾個人照做，自己則趴在如心一旁爲她止血。
握着她脫臼的手臂，沈沐凰沉聲問道：“你想死，還是想活着？”
如心聽出了她的意思，咬牙回道：“無論受多少折磨，我要活着出去！王上說，只要完成了任務拔得頭籌，便能脫離奴籍，成爲平民，我要活着！”
“好！”
沈沐凰給她餵了一粒藥丸。如心一咬竟有股甜味瀰漫脣齒之間，她心中一喜，疼痛驟然減輕不少。
“這是什麼？”她問沈沐凰，對方卻忽然神祕一笑，“糖果。”
“咔”的一聲驟然傳來一陣劇痛，脫臼的手臂瞬間恢復了。如心疼的當場破口大罵，“下次不用這樣遮掩，我有心理準備。”
這神神叨叨，打的個措手不及的樣子還反倒讓她更疼了。
沈沐凰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練過？”
如心沒有直接回答，只說道：“以前經歷過的可比這多了去了。”
她活動活動筋骨，正要起身，沈沐凰卻摁住了她，她還在疑惑之際，下一刻沈沐凰忽然抱住她滾到了角落，而原先躺着的地方瞬間裂開，她還來不及深思，巨響傳來，前方所有的地板盡數裂開，橫亙在她和沈沐凰面前的，是黑黝黝散發着陰冷氣息的深洞。
“這……”她下意識地看向沈沐凰，脣瓣因爲恐懼而發抖。
沈沐凰也犯了難。
前方的廣袤毫無支撐點，她自己飛過去都有些難度，更何況帶着重傷的如心。
沈沐凰想了想，唯有拼一次了。
她朝半夏喊道：“半夏，拿出三條繩子搓成一條，然後你從我的包袱裏拿出穿雲弩，把繩子綁在穿雲弩上，射過來。”
半夏依言照做，那穿雲弩卻並非尋常物，其實她一個尋常女子能拉得動的。
5個人齊心協力好不容易拉弓，把繩子一端射進了沈沐凰旁邊的牆壁。
她取下箭，拿着繩子，“你們拉好了，我會抱着如心蕩過去，等會兒你們拉我們上來。”
“什麼？拉上來！”陳三娘忽然大聲嚷嚷起來，“你們蕩過來衝擊很大的，又那麼重，回頭我們沒拉住和你們一起掉下去怎麼辦？”
“啪”的一聲，吳丫頭沒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給我閉嘴！不想幹就安分站着！”
嘀嘀咕咕地拉着繩子的另一端。
沈沐凰把如心綁在繩子上，自己則抱住她抓住了繩子。
如心：“你這樣很容易掉下去的。”
“不會。我有分寸。”
如心不知道說什麼，心中驟然涌起莫名的酸澀。
她幾不可聞地嚅囁道：“謝謝。”
沈沐凰朝對面幾個人示意一眼，而後抓着繩子蕩入了黑洞之中，衆人緊張地額角冒着冷汗，卻不敢撒手，“啊！”狂叫着，終於穩妥地抓緊繩子。
“快，把繩子往上拉，快。”齊心協力把沈沐凰和如心兩人拉到了視線可見的高度。
殊不知原先跑出去的老鼠忽然從角落裏探出了腦袋，爬到了陳三孃的腳上。
“啊啊啊！”陳三娘破口大喊，驚嚇過度的她在原地打起轉來，驚的所有人也自亂陣腳，手一鬆，繩子連帶着沈沐凰和如心一同掉進了黑洞。
“小姐！”
半夏大喊，跪坐在邊緣就要跳下去，幸好吳丫頭和黃花她們拉的及時，才止住悲劇的發生。
黑暗中，沈沐凰迅速從腿上的靴子拿出匕首，抹黑插進了黑洞的牆體，這才減輕了墜落的速度。
她緊緊抱住如心，匕首摩擦牆體發出刺目的火花，也輕微地照亮瞭如心此刻血色盡失的臉。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似是安慰一般，她對如心說道。
對方這才擡頭看她，“爲什麼？我之前那麼對你，你……”
“殺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還是累贅。”沈沐凰淡淡地說，“用你的雙腿緊緊勾住我的腰，別讓自己掉下去。”
不知爲何，她的聲音明明這般清冷，卻再度點燃瞭如心心中對生的渴望。
“好！”
兩人滑了一路，沈沐凰的腳率先碰到了地面，確認周圍沒有問題後，這才輕輕把如心放到地面上。
摸到旁邊的蠟燭，她用火摺子點燃照亮了這個幽閉的空間，只見前方，一扇石門赫然映入眼簾。
石門用碧綠的翡翠、寶石和黃金裝飾着，前方屍骨堆積如山，上面爬滿了毒蜘蛛。
“沈奴，沈奴……”
身後忽然傳來了吳丫頭的喊聲，她看向身後的這堵牆，“我在這。”
外頭靜止了片刻，緊接着便是一段狂歡和驚喜，“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我這就告訴夏奴。”
腳步聲漸行漸遠，如心摸着牆體，臉上的狂喜瞬間轉爲失落，“四周並沒有門，我們大概是出不去了。”
沈沐凰正要說話，如心卻淚流滿面，“沒想到我到死都脫不了奴籍。”
沈沐凰見她腹部的傷又裂開了，蹲下身爲她處理傷口。
“幸好一些藥和輕便的武器隨身帶着，不然你這傷口還真未必能處理。”
一滴熱淚灑到了手背上，沈沐凰一頓，迎上如心滿是淚水的臉。
“你知道嗎，我原是平民家的女兒，五歲那年我們家，輸了比賽被貶爲奴隸。父親不甘心死了，兄長也在過去十年中一一被虐待而死，家裏只剩下我和母親兩人了。”
“父親兄長臨終前讓我務必要擺脫奴籍，不想將來家族世代爲奴，便把我送進了宮裏，希冀着我能通過皇金奴之後成爲平民，可我沒想到，我好不容易得到這樣的機會就要死了，我不甘心！”
她重重地一拳砸在地上，剛包好的傷口再度裂開。
沈沐凰皺眉，“你不會死的。”
如心以爲她是在安慰自己，“你如何確定？”
“因爲我不會讓你死。”沈沐凰冷冷一笑。
那一次她眼睜睜地看着老師死了，她沒辦法保護他。這一次，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身邊的任何一個活人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