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皇祖母一路走好,勿念!

    ……

    宮人把蕭瑄的話上稟文宗帝的時候,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身染會傳染的重病,不來,難以斥責,還必須得爲他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格局加以讚揚。

    皇太后瞳孔圓睜,又哭又笑,“瑄兒當真與哀家生分了,生分了……他厭極了哀家,連哀家的最後一面都不願見了……也罷,終究……是哀家對他不住……”

    “母后……”沈傾雪緊緊地抓着她的手,“你還有傾雪呢,傾雪必定好好供養您。”

    皇太后已如彌留之際,茫然地望着房頂,通紅的眸子滲出了淚水,“當年政變,瑄兒從東宮一路磕頭磕到了哀家這裏,求哀家出手救他的父母,可是哀家爲了大局考慮,選擇了見死不救……”

    她嘔出了黑血,想到那個跪在大殿門口的小瑄兒,單薄的身軀瑟瑟地發着抖,眼裏的身採從期待到希望幻滅,不過也就是一盞茶的光景。

    “哀家對不起他,是哀家對不起他!”她蒼老冰涼的手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但凡哀家願意求情,瑄兒也不致從小孤苦無依,是哀家對不起他!”

    “母后……”

    “哀家以爲他原諒了哀家,所以願意被哀家照顧……”

    皇太后忽然安靜地躺着,雙手重重地垂下。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另一個兒子殺死,哀家尚且花了好幾年才晃過神來,更遑論是一個小孩子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緩緩地把手伸向半空,那一刻,她見到了蕭瑄死去的父母。

    “母后……”他們亦同時朝她伸出手,他們來接她了。

    “無妄!”皇太后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文宗帝握住了她遞來的手,“母后,兒臣在。”

    “無妄,答應母后最後一件事……”皇太后苦笑着,眼睛猝然滲出了血。

    文宗帝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瘋狂點頭。

    “無論什麼時候,留瑄兒一條命。這是你和母后欠他們一家的。”

    話說完後,她雙脣染了一層淺笑,淚水伴着血液滴落下來,沾溼了枕巾,很快便沒了氣息。

    太醫上前細細地診了一次脈,而後閉眼,緩緩跪地。

    “陛下,皇太后已然西歸……”

    皇后和沈妃哭成一團,文宗帝則合眸,眼角滲出了一滴小小的淚珠。

    “皇太后,薨!”

    “皇太后,薨!”

    “皇太后,薨!”

    ……

    皇太后病逝的消息很快在京都傳遍了。

    夜王府內,蕭瑄躺臥在牀,安靜地聽着宮人稟報。

    他始終一臉淡漠,待宮人說完之後,他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秦峯……”待宮人離去,蕭瑄命令道:“照本王的意思寫一封信,儘快讓暗衛送到凰兒手裏。”

    “是!”

    ……

    沈沐凰收到蕭瑄的信時,他們一行人剛剛回到霄雲殿。

    她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攤開信看着蕭瑄信裏所說的皇太后死亡真相,心中不免感慨。

    皇太后的毒是她下的,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皇太后這一生所犯下的罪本應該被千刀萬剮,就用毒弄死她還算輕了。

    蕭瑄也知道,卻從不曾怪過她,因爲他也在恨皇太后當年縱容文宗帝滅他一家。

    如果她沒猜錯,蕭瑄心中應該也解脫了。畢竟她幫他出手解決了這個難題。

    可她沒想到的是,沈傾雪爲了保命,竟然不顧皇太后的安危強行逼她醒來,還做了那麼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無聲地嘆了一聲,她把信放到蠟燭上燒燬了。

    無名說道:“少主,忠勇侯讓人傳了一句話給我,讓我代爲轉達。”

    沈沐凰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侯爺說,文宗帝表面康健,可內裏早已虛脫,太醫只說是油盡燈枯,侯爺卻覺得是有人下毒。”

    沈沐凰:“我爹想讓我回去一趟給皇上瞧瞧?”

    無名點頭。

    沈沐凰沒有說話。

    想也知道這病可定是蕭瑄的傑作。

    “容我想想……”她說。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葉嬤嬤的聲音,“沈奴,去御書房,王上要對大周之行論功行賞。”

    半個時辰後,西吳的幾個王子和公主,除了三王子之外,其餘人都到場了。

    拓跋軻端坐在龍椅上,太監攤開聖旨一一念着國主對王子府和公主府做了封賞。

    大王子府這一次表現傑出,封了重賞。良田萬頃,府內奴隸每人厚賞一百兩。

    四王子府則得了二等封賞。良田千頃,府內奴隸每人厚賞五十兩。

    不僅如此,拓跋軻還意外讚賞拓跋歌:

    “四王子府的奴隸在不依靠外援的情況之下還能做到靈活應變,薛非寒死後能第一時間猜到孤的真正意圖並作出調整,協助大王子府完成任務,這樣的才智遠非常人能比。四王子,你和四王子妃辛苦了。奴隸有此番作爲一定是你們平日的精心調教。”

    拓跋歌跪地領賞,“謝父王!兒臣不敢邀功。說實話,四王子府的奴隸有此番作爲全靠卿若親力親爲操持。兒臣平日在外爲父王奔忙,卿若則擔起了四王子府的一切事宜。大婚至今,因爲卿若,四王子府一日比一日好,有如今這樣的結局,卿若功不可沒!”

    沈沐凰抵達御書房的時候,恰好聽到拓跋歌的這一番話,她下意識停下腳步,細細聽着。

    只聽拓跋歌繼續說道:“所以,兒臣斗膽向父王再討一個封賞。”

    拓跋軻知道他的意思,面露讚賞:

    “你不邀功,做的非常好。孤知你所求,卿若是北齊丞相之女,才華橫溢又不驕縱,所言所行端莊高雅。孤曾經還擔心你們性子相差甚異或不是良配。可如今,孤倒是越發覺得,你們互相扶持,配合完美,是孤想要看到的夫妻典範。”

    拓跋歌深深叩拜,“謝父王誇讚。有父王這些褒獎,卿若定然歡喜。”

    “這些就夠了?”拓跋軻笑着反問,“孤還未封賞,你便已知足?”

    “是!對兒臣與卿若而言,父王的認可與誇讚抵得上真金白銀的封賞。”

    拓跋軻眼裏的讚賞越發濃烈。

    拓跋歌知進退,單憑這一點,便已是所有王子公主的楷模。

    揚手,他笑道:“來人,擬旨,封四王子妃爲一品王妃。”

    跪在地上的其他王子和公主同時擡頭,一臉驚愕。

    “父王……”

    這一品王妃,從來都是對太子妃的封賞啊!

    父王雖然沒有指明要封四王子爲太子,可他已經瘋了四王子妃,如此一來,這不是在暗示什麼嗎?

    衆人心中一片愕然,拓跋軻卻繼續說道:“日後每三日,宮裏教養奴隸的嬤嬤都要去四王子府一個時辰,學習如何調教宮中的奴隸。”

    “父王!”永和公主第一個沉不住氣,“您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刺殺那日,我們其他王子府公主府的奴隸也幫忙了啊。再者,明明是大王兄的奴隸拔得頭籌,您卻給了三王兄更加豐厚的賞賜?”

    拓跋軻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永和,你在質疑孤?”

    “兒臣……”

    二王子趕緊扯住永和公主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回父王,永和一時沒有想明白,待兒臣下去後便好好說教說教。”

    “四王子留下。”拓跋歌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衆人走出御書房的時候,恰好和站在外面的沈沐凰打了個罩面。

    永和公主當真對沈沐凰厭惡極了,她把剛纔在御書房裏所受的委屈盡數發泄到沈沐凰身上,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滾開!”

    氣呼呼地離開了。

    大王子此番正沉浸在被封賞的喜悅中,見到沈沐凰,趕緊說道:“沈奴啊,本王子晚些時候找你,本王子要好好謝謝你。”

    說完也走了。

    沈沐凰緩步走入御書房,拓跋軻對這一次大周之行沒有表現出對她的任何誇獎。

    沈沐凰也習慣了。反正他從來就不認可她。

    “孤今日讓你來,是要你隨四王子前去北齊。”拓跋軻面無表情地說了他的意思,“北齊皇太后薨逝,西吳和大周都會派人前去弔唁。孤爲顯鄭重其事,便讓四王子夫婦前往,你要負責貼身保護,若出現任何意外,孤便殺了你!”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爹爹那邊讓她回去一趟,這邊拓跋軻已經說明了。

    “這一次出使北齊,除了弔唁以及四王子妃探親之外,孤有個重要任務要交給你們。”拓跋軻聲音轉沉,眼中蒙了一層厲色:

    “密探來報,北齊文宗帝病重危殆,你去查證,確認他是不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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