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丞相身子一顫，卻毫無辦法。溫公公命人把玉丞相帶下去。
文宗帝則對蕭瑄說道：“你隨朕來！”
甩袖走向了另一側。
人羣作鳥獸散，沈沐凰去了玉卿若的房間。她按照無名所說的，在玉卿若的房間裏找到了首飾盒。
她把首飾盒帶回了夜王府。
冰窖內，沈沐凰依靠在玉卿若躺着的冰牀上，拿着鑰匙緩緩把首飾盒打開。
攤開卻發現是一張宣紙。上面工工整整寫着幾行字。
“西吳國體改制，應當始於廢除現有奴隸國體，所有奴隸與平民不分貴賤。”
“君主繼位由世襲制改爲禪讓制，民衆推選君主，故西吳四王子拓跋歌繼位後的三個月內由民衆推選更爲合適的君主承襲……”
……
寥寥數語卻到處了玉卿若心中最真實的期待。
他們從頭到尾就沒想過當皇帝。
她是北齊高官之女，從小生活在北齊，親身見證過北齊相較於西吳的體制優越，所以想要用自己的所見所聞讓西吳的百姓也過上好日子。
卿若是那麼聰明，她沒有照搬照抄，她甚至看到了世襲制的弊端。所以選擇了禪讓制……
若給她充分的時間，她一定可以完成的！
沈沐凰緊緊地抓着紙張一角，心痛的無法呼吸。
“啊……！！！”
她仰頭痛喊，雙手抓着那紙不住地顫抖。
回眸朝病牀上的玉卿若望去，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放到臉上蹭了蹭。
“卿若，你的遺志我來完成，這份西吳國體改制書，我替你寫，你和我娘要的東西我替你們爭取！”
……
她又在冰窖內待了很久很久，等在外頭的單柔以爲自家王妃哭昏過去了。
剛纔喊得那麼痛苦，肯定傷心到極致了。
王妃不傷心則已，一傷心就這般要命，她真是擔心死了。
“要是她能爲咱家王爺這般傷心，王爺說不定……”
單柔一拳打在自家嘴巴沒把門的哥哥肚子上，“說什麼呢，好端端爲何咒王爺死！”
單羽撇撇嘴沒說話。
冰窖的門在這時打開了，沈沐凰緩緩走出來。
單柔迎上去，“王妃……”
看見王妃眼睛紅紅的，單柔也沒忍住，哭了。
沈沐凰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我沒事，王爺呢？”
“我在這。”蕭瑄從遠處緩緩走來。
其他人會意，迅速消失了。
沈沐凰則在蕭瑄的陪同下走在通往青雲苑的路上，沈沐凰望着天，陰沉的天上，有一朵潔白的雲朵在綻放。
沈沐凰的眼裏出現了幻覺，她在雲朵上看到了玉卿若的臉。
“本王知道你願意留着玉丞相，是想要用他引出幕後的人。”蕭瑄忽然說，“即便如此，本王並不準備放過他。本王已經吩咐下去……”
“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麼？”沈沐凰忽然問。
蕭瑄回眸，一眼柔情。
沈沐凰苦笑着望天，“我在這裏折磨他又有什麼用呢？卿若再也回不來了，失去了老師之後，我又失去了另一個親人。”
她深吸一口氣，“但我發誓，從今日起，我會保護好所有真愛的人！”
很久很久以後，蕭瑄的聲音有些許低沉，“這裏面，可有本王的一席之地？”
“嗯？”她訝然回身，見蕭瑄黑眸十分真誠。
沈沐凰擰起秀眉，“想要保護王爺的人太多了，輪不到我。”
“本王……”
話說完後，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黃曉明不請自來，在房間裏等着。
“少主……”他其實沒什麼事，就是擔心自家少主心裏難受。
失去親人的痛苦，他在聖女時代幾乎每天都在經歷，他知道有多痛。
沈沐凰淡淡地吩咐他坐下，併爲他斟了茶，“勞煩你告訴我赤焰軍現在的情況。”
黃曉明一怔，心中卻是大喜。
“少主……”
沈沐凰反問他，“你們不是一直希望我繼承我孃的遺志嗎？”
黃曉明如在夢中，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又給了自己幾巴掌，發現不是夢後，這才說道：
“少主，不瞞您說，赤焰軍最是風光的時候，有十萬人。三國圍剿聖女時，被屠殺至不到一萬人。有五千人現在由統領率領，分佈在三國不同的地方。剩下的幾千人，當年聖女帶他們引開追兵，消失了整整一個月。後來聖女平安歸來，那四千多人卻失去了音訊。”
“爲何？”
黃曉明搖搖頭，“那四千多人是赤焰軍精銳中的精銳，每一個人都是聖女親自帶出來的，他們可以上陣殺敵，又能經商，吟詩作賦的能力更是卓絕。平日裏看着像書生，但是一到戰場，好傢伙，個個驍勇善戰能以一敵千。”
沈沐凰下意識地抓緊茶杯，示意黃曉明繼續說下去。
“那四千五百人，本是山裏的馬賊，當年聖女騎着白虎去山上挑戰他們，您別說，聖女騎着白虎的英姿簡直了，當下就……”
沈沐凰瞪了他一眼。
黃曉明輕咳一聲，“總之，這四千五百人只聽聖女的話。當年聖女獨自回來後，軍中一度在傳，說他們爲保護聖女周全，全部戰死，聖女不免傷心，隻字不提。”
沈沐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少主……眼下北齊這裏有一千名赤焰軍，您要不要見一下。”黃曉明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沈沐凰想了想，點頭。
於是當夜，黃曉明帶着她出了京都的城門。
黃曉明領着他飛過了沼澤和一大片聽他說會迷路的迷失森林，終於來到了一個空曠卻又銀森森的地方。
月色銀輝輕撫地面，目之所及，盡是一片紅色的海洋。
一千名赤焰軍戰士身穿紅色鎧甲，筆直地站立着。他們目視前方，神情一派肅穆威嚴。
黃曉明領着一身紅衣的沈沐凰在前方的小土丘站定，輕咳一聲，緊接着便見朗朗呼聲自紅色海洋中傳了出來。
“赤焰軍衆將士，見過少主！”
“赤焰軍衆將士，願爲少主馬首是瞻！”
“赤焰軍衆將士，願爲少主效勞，拯救天下子民與水火之中！”
……
威武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在這陰森的山谷裏衝破天際，暖意漫天，直入她冰冷的內心。
黃曉明哭成了狗。
媽的聖女死後，這麼威嚴彪悍又充滿未來的聲音他孃的他是第一次聽到。
他抹了把臉，對沈沐凰說道：“少主，他們喊您呢！”
沈沐凰定定神，紅袖之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她擡頭望天，心中的陰霾忽然一掃而光，前方，豁然開朗。
紅脣微揚，她回道：“沐凰感恩你們對沐凰及孃親的厚愛和信任，沐凰無以回報。今日我便以性命起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護你們周全。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