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塔緩緩地睜開眼睛,像是從漫長的夢中醒來。

    陌生的房間,庫洛洛就坐在她的面前,盤腿坐着,低頭看着一本書,還在哼歌兒。

    他竟然還敢出現在她面前——

    又回到了被疼痛與憤怒填滿的現實,阿萊塔一拳揮了出去。

    但她沒法觸碰咫尺之距的人,像是有一層網阻止了她的拳頭靠近。

    “我要殺了你——!”阿萊塔從喉嚨中發出嘶吼。

    身體中有一隻野獸,要扯開她的胸膛,將她全部的理智悉數吞噬。

    庫洛洛擡起頭來,將手中的書反蓋在一邊膝蓋上,他望着她,神情是那麼平靜,好像她纔是那個瘋了的人。

    她確實瘋了,氣瘋了,疼瘋了,傷心瘋了。

    “早上好。”他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庫洛洛望着陌生的女人,像是在打量沒有生命的存在,好奇之中帶着一絲疏離:“你能冷靜聽我說的話再好不過,我會考慮打開這個籠子。”

    阿萊塔也察覺到,自己無論如何都碰不到庫洛洛。

    她敲打在空中的拳頭像是融入了空氣裏,她被困在原地沒法動彈,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

    但她如何冷靜下來!她可是被他殺了,被自己愛着的——

    這念頭如今令她想換一顆心,眼淚隨之流下。

    “我有三個問題。”像是測試她是否能清楚看見,庫洛洛豎起手指:“一,你的名字;二,你爲什麼要殺我;三,”他頓了頓,側轉向她,撕掉了貼在脖頸上的創可貼:“第三個問題,你是什麼?”

    他的側頸上有兩個血口,但給她看這個做什麼?

    阿萊塔擰起眉頭,很是困惑,心裏愈發火大,冷笑了一聲,抹掉眼淚:“開什麼玩笑,要不是你先動手,我怎麼會這麼做!”

    她似乎還很混亂,但應該聽到了他的問題。

    庫洛洛的手指搭在書脊上,順着她的思路反問:“我對你動手?出於什麼理由?”

    阿萊塔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以前覺得他刨根問底,要弄清事情的脈絡的求知,只憑借一個點就能看見面,接着掌握全部,是多麼令人心動。

    現在,他竟將問題都推到她身上,裝作做不知情!

    阿萊塔垂下頭,透過亂髮,淚眼朦朧地盯着他:“你是變態殺人狂。”

    庫洛洛即刻否認:“我不是。通常情況,我不會殺人,除非——”

    “除非有理由是吧。”阿萊塔接道:“變態殺人狂都是這麼說的,給自己找理由。”

    殺了她的庫洛洛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眼前這個裝作不記得的庫洛洛也是。

    “我不會否認自己做過的事,但對於你,我的確沒有印象。你看,我現在也沒殺你,只是想了解清楚情況。”

    阿萊塔:“……說得可真有道理。”

    管他是殺了人後會失憶,還是裝傻,她都不準備再說了。

    只要她能離開這裏,自然就能用武力下定論。

    庫洛洛=魯西魯肯定是用了念力將她困住,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她的念能力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是死亡後遺症。

    見女人打量着周圍,像是在尋找逃脫籠子的方法。

    “沒用的。你告訴我一切,我考慮放你出來。”庫洛洛說。

    女人看了他一眼,滿是冷漠。

    庫洛洛=魯西魯感到自己再說無用,拿過書,翻到剛纔讀過的那一頁。

    半小時後,阿萊塔貼在牆角的位置,背對着庫洛洛,身體弓成一團,像是睡着了。

    沒有傢俱的房間裏只有掛鐘不停作響,寂靜之中,庫洛洛的視線離開書頁,落到她身上,緊接着起身,朝女人走了過去。

    阿萊塔沒有睡着,只是在裝睡。既然她沒有主動打破的辦法,只好等對方接近自己看看情況。

    她閉着眼睛,感知庫洛洛同她之間的距離。

    在男人靠近的瞬間,阿萊塔一個鯉魚打挺,翻身揮拳而去。

    按道理來說,庫洛洛要後退,但女人像是預料到了他的動作,擡腳跟上,就要踹來。

    雖說清楚她沒法碰到自己,身體卻還是會下意識做出反應。

    或者說,她的身上有種強大的吸引力,令庫洛洛計算出了錯。

    他主動上前了,扣住女人的手腕,將她的手臂往後壓倒在牆面上。她的背部撞擊牆面,發出“嗵”的一聲。

    庫洛洛隨即制住她的另一隻手,同時伸長了腿,卡在她的雙腿之間,要別過她可能繼續的動作。

    這麼一下,兩人間的距離頓時被拉近到碰鼻尖的距離,近到能數清楚彼此睫毛的數量。

    庫洛洛看到女人的紅瞳震顫,即刻像是又要泛起淚水。

    阿萊塔盯着庫洛洛,這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龐,在心情起伏的同時,她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這時,只聽一人扯着嗓子喊道:“庫洛洛,我和你說啊,昨天我碰到了一個女人,說她是你的——”

    門是敞開的,信長走進房間,就看到兩個人身體貼着身體,靠在牆邊,齊刷刷朝他看來。

    俊男靚女,像是唯美的電影場景。一個是庫洛洛,而另一個是——

    “哦!”信長即刻認出了阿萊塔,笑了一聲,往後邁出一步,手揣在袖子裏,就倒退着往來時路走,邊走還邊說:“打擾了啊,打擾!”

    阿萊塔弓起膝蓋,就往庫洛洛的重要部位頂去,朝外面叫了一聲:“你給我站住!”

    庫洛洛瞬間鬆開了她,快速退開,面不改色,轉身大步朝外走去,去找信長。

    阿萊塔的背貼着牆,身體似乎在發燙,又好像很冷。

    醒來後,她的頭就隱隱作痛,一種混亂的鈍痛。

    她不記得昨晚對那個剛認識的鷹鉤鼻男人都說了些什麼,但是……阿萊塔滑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弓起了雙腿,雙手貼在一起,手指放在脣前。

    這個庫洛洛=魯西魯,又哪裏不對勁。

    十五分鐘後,庫洛洛回到房間,手上提着一個袋子,又坐回了她的面前。

    他將袋子裏的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從紅茶布丁到方便麪,不是零食就是速食,對於早餐來說過於隨便。

    他還將它們擺成一條直線,像是有強迫症。

    庫洛洛撕開布丁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布丁,阿萊塔盯着他看,目不轉睛。

    在庫洛洛要將第一口布丁送進嘴裏時,阿萊塔終於找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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