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馬上跟幾人說出真相,而是認真的回味着咖啡的味道。

    似乎這種味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他都快要忘記。

    好一會兒,幾個人也沒催他,只是安靜的坐在那。

    終於,李福臣睜開了眼,開口。

    “我是李福臣,這些年,一直用李富民的身份生活在煙城。”

    “我以爲,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可還是被你們找到了。”

    他苦澀一笑,佈滿老繭的雙手捧着咖啡杯,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曾經很優秀的外科醫生,那雙手,也是拿過手術刀的。

    他搖搖頭:“我是不是很蠢,居然以爲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

    席南嶼涔冷的眸子看了他半晌,才說道:“所以,你是怎麼用李富民的身份生活的?”

    “你弟弟呢?”

    他沒有馬上追問當年外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是讓李福臣慢慢的說。

    “因爲當年,我給你外公開死亡證明的時候,發現了蹊蹺。”

    姜暖微微蹙眉:“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莊勝被送到我們醫院的時候,因爲高血壓,可能隨時會突發腦出血。”

    “所以就一直在加護病房裏,我是他的主治醫師。”

    “而我的診斷也沒錯,莊勝在送進醫院的當天晚上,就查出了腦動脈瘤。”

    “因爲可能會隨時破裂,所以他自己也很注意。”

    “原本預計的是隔日手術,但,當天晚上,他就發生意外過世了。”

    “但是死亡的病因卻不是腦出血,而是窒息。”

    “莊勝年紀大了,呼吸機是必須配備的。”

    “但是他出事的當晚,呼吸機卻沒有起到作用,後來我發現,呼吸機是被人給拔掉了。”

    “隨後他因爲情緒過於激動,導致了動脈瘤破裂,送入手術室沒多久,就去世了。”

    “當時我很自責,覺得如果早些做手術,是不是人就不會出事。”

    “不過當我發現呼吸機出事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想要做的就是聯繫警方。”

    “但是我卻先被席峯找到了,他要單獨跟我談談。”

    “我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他拿出一筆錢給我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個人肯定有問題,因爲他當時就出現在莊勝的病房裏。”

    “後來呢?”席南嶼緊攥着拳頭,當真正接近了真相的時候,他卻有些害怕了。

    查了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的不停的去找,當真的找到他,就緊張了。

    他直直的看着李福臣,希望知道真相。

    “我並沒有同意,我是一個有底線和道德的醫生。”

    “那時候我甚至連病人的紅包都沒收過!”

    李福臣情緒很激動,繼續說着:“可是席峯拿捏住了我的死穴。”

    “他威脅我如果不把死亡證明開好,我兒子在國外就會被害死。”

    “而且,他還拿出了我兒子的一些生活照,一看就是已經做好了調查。”

    “我知道他是有錢人,可是沒想到他的勢力居然這麼的大!”

    “那照片裏,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衣服戴墨鏡的男人,就在我兒子的身後不遠處,那個人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中飽含恨意。

    情緒越發的激動:“孩子是無辜的,我怎麼能讓他被我連累?”

    “所以,我不得以,就同意了他的提議,將死亡證明開的很正常。”

    “並沒有提到他是因爲窒息導致的腦瘤破裂。”

    “後來,我越發的覺得我不能繼續留在這個行業裏,於是就辭了職。”

    “沒多久,我弟弟因爲在黑煤窯挖煤,發生坍塌,埋在地下了。”

    “煤場老闆給了一些錢,就算是草草了事。”

    “我找到了周萍,用我弟弟的名義把這筆錢給了她。”

    “然後用我弟弟的身份給她寫了封信,希望她幫我把錢留給孩子。”

    “周萍是個很好的女人,她幫了我。”

    李福臣說了這些後,姜暖也有疑問。

    她問道:“那,當初你和周萍在國外結婚是怎麼回事?”

    “當初她被一個國外的黑勢力纏上了,不得已才請我跟她結婚。”

    “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擺脫對方,然後回國。”

    “因爲我們兩個是校友,又是煙城人,所以我就幫了她。”

    “我們兩個之間沒有愛情,只是互相幫助罷了。”

    “而且,席峯給的那邊錢,我也是通過周萍給了我兒子。”

    “我妻子死的早,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所以我怎麼忍心讓他出事?”

    李福臣說出了這些後,終於覺得心裏舒坦了很多。

    至少,再也不用揹負着愧疚過一生了。

    這些年,他一直都沒辦法把這些話說出口,現在終於舒坦了。

    “所以,周萍只是幫你把錢給了你兒子,但是她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哪兒?”

    “甚至於,也不知道你冒充了你弟弟的身份生活在煙城?”

    李福臣點點頭:“沒錯,她一直都不知道我還在煙城。”

    “更不知道當年那封信是我寫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我一直都知道,信是你寫的。”

    聽到女人的聲音,李福臣慌亂的回過頭。

    周萍優雅的站在那,淡淡一笑:“沒想到吧,我也來了。”

    “你、你怎麼……”

    姜暖解釋道:“是我請她來的。”

    “本以爲你是李富民,讓你們倆當面對質一下,沒想到,你竟然是李福臣。”

    剛開始只想讓周萍來做個證,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勁爆的真相。

    周萍直接坐在李福臣身邊,看着他,微微皺眉:“怎麼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

    “這些年,你都是這麼過來的?爲什麼不聯繫我?”

    李福臣低着頭,痛苦的抓着自己的頭髮:“我沒臉聯繫任何人。”

    “我給醫生這個職業丟臉了。”

    其實,平心而論,他真的是個好醫生,只是,迫於無奈才做了那樣的決定。

    但是,錯了就是錯了,如果不是他隱瞞了死亡真相,或許當年,席峯就暴露了。

    “好了,報警吧,我跟你們走。”

    他擡起頭,看着席南嶼,終於說出來真相,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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