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韓霜對面的椅子上，擡眸靜靜地看着她。
剛纔就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現在也依然是氣質優雅。
難怪當時席峯會喜歡她。
姜暖沒有插嘴，聽着韓霜又開了口：“你在他們家做了這麼多年的兒媳婦兒，莊素敏那個女人應該是不怎麼好相處的吧。”
“我認識莊素敏也有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個高高在上自以爲是的女人，在她的眼裏可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配得上她兒子，”
姜暖也知道，這個韓霜和席峯還有傅嶽清都是一個大學的同學。
至於他們三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糾葛，她確實是不清楚。
“也難爲你了，能在那樣的家庭裏生活了好幾年。”
韓霜忽然看着她：“傅今朝是席峯的兒子，你早就知道吧？”
突然間她提到了傅今朝的名字。
姜暖略顯尷尬，抿脣點點頭，她確實是已經知道了。
韓霜似乎對這個事情並不介意，主動地提起傅今朝的身份。
“知道我爲什麼回國嗎？”
她看了眼姜暖，似乎對她保持沉默很滿意。
姜暖搖搖頭：“不知道。”
其實，姜暖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會跟自己談論起來這些話題，明明他們兩個不認識，也不熟悉，甚至說，她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還有點尷尬，因爲中間隔着一個席家。
“你們年輕人大概對落葉歸根這個心情，不是很理解。”
“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在國外待的時間久了，到最後總想着回到自己的家鄉，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還是願意留在家鄉生活着，哪怕所剩的時間並有多少。”
“我也一樣。”
說着，她忽然摘掉了戴在頭上的帽子，露出稀鬆的發頂，頭髮很少，枯黃泛白。
姜暖一怔，就看到韓霜苦澀的笑容在臉上泛起。
“應該能看得出來，我是一個絕症患者，醫生說我可能沒有兩三年的活頭了，如果心情愉悅的話，還好。如果心情不愉悅，只會加重我的病情。”
“在國外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接受治療，甚至於我喫的那些藥讓我大把大把的掉頭髮，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還要經常用止疼針來緩解自己。”
“可是真正的感覺到自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到國內。”
“煙城，是我的老家，我離開這裏也快30年了……”
她語氣裏充滿了感慨，看着周圍的環境，笑容苦澀。
“這裏的變化真的很大，30年前的時候沒有這麼多的高樓大廈，也沒有這麼繁華。我離開的時候還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再回到這裏，一定不會再走了。”
“哪怕它還是老樣子，哪怕它沒有國外熱鬧。”
“可是我沒想到當，我下了飛機從機場來到這裏的一路上看到的全都是這些年這座城市的變化，我的心情也跟着有了變化，我覺得我回來是對的。”
“雖然這座城市已經物是人非，但是曾經發生過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沒有忘記。”
說着，她忽然轉了話鋒：“你願意帶我轉轉煙城嗎？”
啊？姜暖怔愣的看着她。
畢竟這是她跟韓霜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兩個人還算是陌生人。
她沒想到韓霜竟然對她提出這樣的請求。
不知道是應該同意還是拒絕。
“我知道我的提議有些唐突了，但是也請你理解我，畢竟在這座城市裏面，我已經沒有什麼老朋友了，總不能去找莊素敏，帶我轉轉吧？”
姜暖看着她稀薄的髮絲，和瘦弱的身子，終究是沒忍心拒絕。
她輕輕點頭：“帶你到處轉轉也是可以的，只是最近我公司有些忙，可能不會去太多的地方，週末，我帶你去看看煙城的海，怎麼樣？”
“好。”韓霜笑了笑，犀利的眼神也透着幾分柔和。
姜暖對她的印象也還好，畢竟不怎麼了解。
但，就當做是對傅今朝的感謝，她也要答應。
韓霜回去後，姜暖一個人沿着馬路走，心思也逐漸沉靜了下來。
這段時間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壞的，但大多數對自己來說全都是好消息，畢竟離開那種家庭就等於是自己新生活的開始。
至於莊素敏和席明月，她離着遠遠的，就是好事！
手機在兜裏嗡嗡作響，是傅今朝打來的。
姜暖接起：“傅總？”
“沒在公司嗎？”傅今朝問她。
“沒有，來康復醫院這邊看看我弟弟。”她也沒有隱瞞。
然後又道：“傅總，想喫火鍋嗎？”
姜暖忽然很想喫火鍋，麻辣湯底，燙嘴的那種。
傅今朝輕笑着：“好，回國以後，我還沒喫過火鍋。”
“我去接你。”
姜暖看了眼天色，說道：“不用麻煩，我前面就是出租車站了。”
“我們在山城火鍋見，地址我發給你。”
她沒有跟傅今朝說剛剛見過韓霜的事，當然也不會說她和韓霜的約定。
而是定下了煙城最好喫的火鍋店。
因爲下了雪，大約用了半小時纔到達。
傅今朝已經到了，他負手而立，正在看着店外的雪景。
見她下了車，才緩緩而來扶着她下車：“路滑，當心。”
還真是滑，要不是傅今朝扶着，她要摔一跤了。
“謝謝。”姜暖笑笑：“你怎麼沒進去？”
傅今朝指了指還在下雪的天空：“實不相瞞，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下雪了，在國外的時候那座城市根本就不下雪。我甚至很懷念在國內的那段時間。”
“今天下了雪就多看一會兒。”
姜暖隨口問道：“你在國內住了多久？”
問完後，她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唐突。
但好在，傅今朝沒有介意：“大概，一年多吧。”
“作爲交換生，回到煙城，也是第一次見到我自己出生的地方。”
姜暖動了動脣，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只能微笑當做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