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知道這件事了啊。”

    見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基甸沒有繼續隱瞞,他原來不說僅是認爲這事沒什麼可說,不過既然問起,說一說也沒什麼妨礙。

    “對,既然她開始心存疑念……那就沒用處了。”基甸道:“實在惱人,無知者的意志是毒瘤,惡質到連惡兆的角都顯得遜色。但我猜想,可能女王盼的也是如此——我們褪色者相互猜忌分裂。”

    “雖然我贊同你的話,但辱惡兆就不對了,某些惡兆還是很正派的。”雲霄辯駁完光速換了個話題:“你的意思是說,瑪莉卡女王不希望法環修復,世界迴歸之前,而是讓它繼續潰爛、衰敗下去?”

    基甸微詫:“你還沒見過雙指,不知道是瑪莉卡女王讓法環破碎的嗎?”

    “我知道,我是想試試你知不知道。”雲霄臉上保持着玩味的笑容,“那你和涅斐麗呢?你們父女在互相猜忌什麼?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哦,我們褪色者,應該互幫互助對嗎?”

    基甸無言以對,半晌嘆了口氣道:“收起你那那一套花言巧語,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人了。”

    “不過。”他話音一轉,“你或許真的能幫那孩子另找一條出路。”

    他慢慢講述起了來龍去脈,包括自己下令屠殺白金村,尋找祕密符節,結果在快成功時被外出辦事的涅斐麗恰巧撞破,不僅害得他損兵折將,還破壞了他的計劃,回來之後得知真相,更是質疑起了他的決定,隨後被他捨棄的事。

    “養育孩子真的很不易呢。”雲霄聽完很有感觸,“我那位弟子也時常質疑我的決定,對我的話心生疑慮,讓人爲難。”

    “但……”她放柔語氣道:“我偶爾也會思考出問題的是不是我。如果連眼前的生命都無法保護,談什麼保護未來呢?爲了未來屠殺現在是否公正呢?去往遠方與陪伴照顧身邊的人,那個更重要呢?”

    基甸有些不齒,“你能持有兩片大盧恩,該不會也像那些無知者一樣認爲幾個人的生死,比得上未來世界的生死存亡吧?會因爲那些無知的蠢話動搖自己的信念吧?老實說,我對湊齊三片大盧恩修復法環心存疑念……”

    她也有類似的疑慮,她聽說過的幾個結局裏聽人描述最少的就是常規結局,以至於不像其他結局那樣清楚常規結局涉及那些必要條件。但根據遊戲共有的慣性,一般不做額外的支線,直達結局的主線結局都不怎麼好。

    當然這些沒必要和百知爵士講。

    雲霄雙手一撐,坐上桌子大笑,“我當然不可能那麼天真。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這也捨不得,那也放不下,最後往往什麼都做不到,而什麼都不做,等於把選擇權交給別人。”

    “你我這等人,豈能忍受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做決定?”

    “只不過所謂選擇大部分時候都只是在差和更差之間二擇一。”雲霄緩緩說着,似警告也似勸誡,“可是不要把犧牲當理所當然啊,強弱是相對的,今人我殺人,明日人殺我吶。”

    基甸對此嗤之以鼻:“你怕嗎?褪色者,遭到所謂報應。”

    雲霄聳聳肩,“我什麼時候遭報應都不冤,擔心的不是我自己。”

    但以西索的性格被她牽連的話,應該會高興有人主動找他玩纔對,只要對手別太菜。太強的話,他不傻,下雨知道進屋,困了知道睡覺,打不過知道自己跑。

    “我沒什麼好害怕。”她輕輕一躍,跳下桌子朝百知爵士揮了揮手,“再見啦,我會和涅斐麗談談。”

    離開房間,她回到走廊深處見到了依舊垂頭喪氣坐在那裏的涅斐麗,西索靠在牆壁上,見她回來轉頭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雲霄對他笑了笑,蹲下身,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前因後果我都聽基甸說了。”

    “你聽說了啊。”涅斐麗興致懨懨地擡起頭,道:“對,沒錯,我被義父拋棄了。這是沉浸在情緒裏,忘記命令,害他手中的棋子折損的懲罰。”

    雲霄笑嘻嘻,“臭男人不要也罷,你爲什麼非要聽你義父的話呢?”見兩人都一語不發盯着她,尷尬道:“開個玩笑,男人哪能和義父一樣。”

    涅斐麗猶豫了下該不該說,過了會道:“我的義父基甸爵士,一直是我的明燈。只要能讓他當上艾爾登之王,我什麼都願意做。但是,我……”

    “你猶豫了,你走向相反的方向了。”雲霄嗜着笑容,神采奕奕:“你就不是什麼都願意做了。”

    “對,我還是背叛他了。而且我已經無法完全信任義父。”涅斐麗略顯迷茫地道:“既然那些人是遵從義父的命令,引發那樁慘劇。那麼,義父哪有什麼正義可言?”

    “義父曾說過,只要他當上艾爾登之王,在他的治理之下,弱者將不再受欺凌——難道那句話是謊話?”問完又自顧否認道:“唉,不對,不是這樣。可是白金村只因持有符節就要被殺,難道不正是在欺凌弱者嗎?不對、不對,義父是我的明燈,但現在,我失去了他……”

    “唉,忘了我說的話吧……”

    涅斐麗的話相當混亂啊,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雲霄有些汗顏,感覺自己把握不住,“其實這件事從某種角度來說,你義父並沒有錯,只是實現目標的手段稍微強硬了一點。”

    涅斐麗微怒:“義父下令屠殺了一整個村子!”

    雲霄道:“如果溫和的方法行不通,我也會下令屠殺村莊,聖樹符節可能藏着挽救交界地的方法,在這件事上,不論多麼微小的概率都不容放過,你的義父也是同樣的想法。站在我的角度,並不覺得你義父做錯了。”

    雖然她已經通過上帝視角知道米凱拉被抓了,去到聖樹也救不了交界地,只有女武神的大刀等着待客,但百知不知道這事啊。

    米凱拉明面上的確是最有希望成神、且自身律法更勝於黃金律法的神人,如果能讓米凱拉的律法取代破碎的黃金律法,交界地說不定會更好。

    從這個角度來說,百知並不是壞人。

    涅斐麗大爲光火:“那就可以屠戮弱者嗎?!你也看到白金村的慘狀了,遍地哀嚎、屍橫遍野!如果以成王爲目標的人,都不去庇護弱者,那還有資格稱爲王嗎?!”

    雲霄沒有覺得涅斐麗的質問冒犯到她,沉吟了幾秒道:“你義父說得沒錯,你單純得可愛,赤子之心十分難得。”認真看向涅斐麗,溫言道:“自己去保護弱者怎麼樣呢?如果看不順眼,就去改變,你擁有這樣的力量,你可以使用自己的力量。”

    “即使沒有基甸,你也是獨立存在的個體,擁有獨立行走的力量。要去尋找看看嗎?你能爲你的正義所做的事。”

    涅斐麗一怔,過了兩秒,又恢復垂頭喪氣的模樣,喃喃自語:“義父是我的明燈,我無法想象沒有他該做什麼……”

    雲霄簡直無奈的搖頭嘆氣,拉着西索走了,“我們去見其他人吧。”

    “你不管那個女孩了麼~?”西索指的那個女孩是涅斐麗。

    “一直聽命行事的孩子突然要她獨立,是會有些躊躇。”雲霄寬和隨意地道:“多給她點時間想想咯。”

    西索戳了戳她的臉,咯咯直笑,“你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居然一副前輩的口吻~”

    雲霄驕傲地挺起胸膛,“那不一樣,我老叛逆了,早十幾年前就不聽我媽的話了。”看向西索,“何況我還有你。”

    “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西索懶於和她爭辯。

    雲霄更得意了,脖子仰到天上去,鼻子輕輕一哼,“你知道就好。”

    他們回到圓桌廳堂中央,庫洛洛覲見完雙指回來了,坐在圓桌旁,離神官柯林隔得很遠,中間沒有交談,羅德莉卡亦不在壁爐旁,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兩人坐過去,雲霄拉開庫洛洛左邊的椅子坐下,西索在她的左手邊坐下。

    “怎麼樣?”雲霄側過腦袋問道:“解指婆婆和雙指這次說了什麼?”

    “你不親自去問問嗎?”庫洛洛臉上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聽你轉述也是一樣。”雲霄不以爲意,“怎麼,它這次說出點有用的東西了?”

    庫洛洛好整以暇道:“雲霄小姐知道成王要當上瑪莉卡女王的伴侶嗎?”

    “啥?”雲霄傻眼了,沒聽清般反問:“你再說遍誰的伴侶?”西索牽着她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和庫洛洛一起看向她,目光漸冷。

    庫洛洛重複了遍,“瑪莉卡。”

    三個簡簡單單的字像平地驚雷般炸在雲霄心上,安靜了足足十幾秒後,她才漸漸找回自己的聲音。

    面容呆滯,眉頭緊鎖,彷彿遇到了一件極其讓人困惑又自成邏輯的怪事,導致思維和話語都有些卡殼,“可是……瑪莉卡不是,植物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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