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們也看到了,那片又紅又深的艾奧尼亞沼澤。”格威揉了揉疼痛的膝蓋,一邊站起一邊說道:“在那片沼澤之中某個地方有位被腐敗侵蝕神智的老將,他名叫歐尼爾,曾侍奉女武神瑪蓮妮亞。”

    “在蓋利德戰爭後被留在此地,他身上應該會有一根純淨金針。”格威坐回椅子上,“只要拿到那根金針,就能抑制腐敗。在那之後,我一定會告訴您們——瑟利亞魔法鎮的祕密作爲回報。”

    西索意味深長地回道:“希望你的祕密值得回價格~”

    不等格威有所迴應,雲霄正色問起,“你作爲能在這裏長留的賢者,想必也有一些能力。那位老將歐尼醬擅長什麼你知道嗎?”

    “老將歐尼爾……”格威以爲她聽過了名字,又說:“他使用的軍旗能召喚過去的亡靈參與戰鬥,我就知道這些。”

    “足夠了。”雲霄轉頭對西索和布萊澤道:“我去見見那位亡靈法師,你們在這裏陪賢者玩玩?”

    西索眉頭一挑,“不如我去?”

    “不要,這種地形明顯我更適合一點。你不要耽誤大家時間好嗎?”指指阿爾法,“你看看他都那樣了,還忍心拖下去嗎?你好狠的心啊。”

    西索斜了眼話都說不出來的阿爾,問:“你要試試攔住我嗎?我們好久沒有玩過了~”

    雲霄抿緊嘴脣,伸出一隻拳頭,中指遲遲沒有彈出去,半晌才道:“我恨你。”

    她冷哼一聲,轉身將阿爾法一把從馬上拽下,從流浪商人給的藥袋裏倒出一顆腐敗苔藥,塞進他嘴裏,自己騎上託雷特,扭頭道:“上來。”

    “你身上好溫暖~”西索跨上馬背態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哼,別以爲我會花言巧語對我有用。”雲霄夾了夾馬腹,牽住繮繩趕往腐敗湖。

    等到遠離了那邊山澗,西索忽然問道:“米莉森?”

    “一個在我印象裏很有名的大人物。”雲霄悠然道:“傳聞她的誕生與女武神釋放猩紅腐敗有密切的聯繫。如果我們想到達女武神的地方,或許會需要她的幫助。”

    “嗯,即使不需要,助人爲樂也沒壞處。”

    至少她可以肯定金針與壓制癲火有關。

    西索回憶了下道:“女武神的能力和那位聖女一樣麼?依靠污穢侵蝕~”如果是那樣的話,依照他的看法,不能稱爲武神呢。

    雲霄反應了回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惡魂裏的聖女,他在那裏喫過一個暗虧,“一樣也不一樣,一樣在於兩種都極近邪惡污穢,你看看這裏的花就明白了,恐怖蒼白的地獄美景,充滿了死亡和變異,沒有一個正常的生物。”

    “不一樣在於聖女是主動接納污穢,想依靠自身來淨化,將污染鎖在自己身邊。女武神是出生便被外神——腐敗女神寄生了,祂本人極度厭惡猩紅腐敗,但又無法驅散,慢慢被腐敗侵蝕全身變成殘疾人。”

    “女武□□號在祂與碎星交戰之前就有,依靠的是流水劍法,祂拜過一位老師,是一位劍道高手。”

    “腐敗的力量於其說是助力不如說是拖累。”

    如果沒有猩紅腐敗,米凱拉大概率不會去改造黃金律法,米凱拉所擁有的包容一切的律法——聖樹律法,萌發之初是因爲那位神人意識到黃金律無法治療妹妹的疾病,所謀求的另一條道路。

    而祂如果沒有聖樹律法,不成爲最接近神的神人,就不會被蒙格另闢蹊徑擄走。米凱拉不被擄走,瑪蓮妮亞就不會和碎星開戰。

    但那樣一來由聖樹勢力和紅獅子勢力爲主的半神聯盟也就不會分崩離析,聯盟不瓦解或許祂們在碎片戰爭時便打進王城了,那也就沒褪色者的事了。

    他們抵達了大湖邊境。

    雲霄倒出兩顆腐敗苔藥,遞給他一顆:“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除了蒙格大聰明誰也沒有佔到便宜的悲劇。”

    西索嚥下苔藥,託雷特踏進深紅色的淺水湖,冒着氣泡的湖水淺淺沒過馬蹄。

    “這裏竟然有貴腐騎士……”雲霄喃喃望着湖中游蕩的騎士,他們身着暗金色鎧甲,身後披着兩條分開的披風,好像猩紅垂下的花朵,頭戴白翅飛翼頭盔。

    他們依然拿着武器與湖中生物戰鬥,但顯然已經被腐敗折磨得喪失了神智,留下一具軀殼還未死去。

    雲霄安然道:“嗯……這裏樣本夠多,猩紅之毒或許在致命性上比我們原本預計得還要慢,這是個好消息,只要不暴死可操作的空間就有許多。”

    西索呵地笑了一聲,“我們什麼時候預計了?”

    “說做我們,實際特指我。”雲霄坦然回道,沒有和貴腐騎士交手的意識,夾緊馬腹繞了幾步從他們身邊越過,朝湖心深處那片盤結樹林奔去。

    他們聽見了昔日幽靈的低語。

    “拜託……再讓我看一眼吧……那猩紅腐敗隨之舞動的美妙劍舞……”

    騎着託雷特急馳而去,本以爲找到了老將歐尼爾,卻只是一位被猩紅綻放俘獲心神的魔法師幽魂。

    “這樣找下去不行~”西索望向對岸造型恐怖的高大藤木道:“我去高處看看~”

    雲霄望着藤木上那些含苞欲放的花蕾,有些猶豫,“從適配性上你更合適,但……”

    “既然你承認我更合適那就是我了。”西索不容拒絕的說道。他總覺得她有點兒擔憂過渡了,越往後深入越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攬,雖然他享受了便捷,但那種被照顧的感覺很不爽。

    雲霄表情輕微扭曲了一下,陰陽怪氣揚起詠歎調,“無人能阻止少年武士慷慨赴死,正如無人能阻止中年法師激情作死。”

    西索似笑非笑看着她勾起脣角,雲霄一縮脖子,及時閉上了嘴,載着他到那片樹林下方,丟給他幾顆腐敗苔藥。西索登上一根三人合抱粗的藤木,向高處掠去,雲霄掉轉馬頭衝向那片腐敗湖。

    馬蹄飛揚,猩紅之毒浸沒馬蹄,似乎連託雷特這種靈馬也漸漸受到影響,反應變得遲緩。

    她在那片幾乎抵得上兩座城寨大小的湖泊中穿行了十幾分鍾,走過每一個被淹沒的村莊廢墟角落,看過幾十隻鮮豔如血的艾奧尼亞蝶,在快要搜尋完畢的時候忽然瞥見東面岸上浮現一閃而逝的亮光。

    如月華一瞬,名刀月隱。

    “焯!”

    “今天敢揹着我開怪,明天還有什麼你不敢做的?!”

    雲霄腦子一抽,當即破口大罵,心態急速失衡,騎着狀態不佳的託雷特一騎絕塵而去,口中大喝,“快把老哥哥歐尼醬留下給我!!”

    西索頭都沒回,只當她又在發癲,太刀劈在一名幽影身上——奇異的是,他們明明是被召喚而來的亡魂,竟然會被實質的刀劍所傷。

    老將舞動軍旗戟,身周颳起一陣旋風,席捲的風暴擊碎了花苞,無數猩紅花粉隨之綻放。西索往岸邊退出幾步,接觸花粉的皮膚瞬間發紅潰爛。

    “卑鄙啊。”雲霄說着從馬上跳下,右手出劍纏上電光直奔老將鎧甲縫隙而去。

    長劍刺破屏障,但已被風卸去大半力道,劍尖堪堪抵着鎧甲,衣袖被風撕成碎片,露出裏面的機械殘肢。雲霄將劍往一遞,加大輸出功率,銀光晝亮,電弧狂亂跳動。

    但這種對已經失去神智的人僅僅帶來幾秒鐘的身體麻痹無法自控而已。

    雲霄收劍回身,急速後退——雖然她有做過一定程度的抗電擊訓練,但不意味着沒有感受,她也怕電弧纏到自己身上。

    西索再度抽出月隱,飛逝刀光穿過漸散的風屏劃開老將鎧甲,立即又有一記隙間月影補在相同的位置。

    “好刀法。”雲霄拍手大笑,神情十分得意。

    “別過來~”西索警告道,如蛇的目光盯着歐尼爾撕裂的傷口,赤紅的鮮血在他視線中流動,“他屬於我~”

    “壞東西。”雲霄小聲唸叨,笑容冷了下去,撇撇嘴退到一旁當起觀衆,視線寸步不離盯着場上,月隱與狂風輪番浮現,猩紅盛放的風暴中數十道幽靈浮現,如割斷的麥稈倒下,又如驚散的飛鳥新生。

    真正決出的勝負的是迎着猩紅腐敗切下頭顱的一擊,噴涌的鮮血澆在被覆蓋侵蝕的皮膚上,然而那人卻好像很滿足似的,“這種場地我也可以~”

    對此雲霄豎起了之前沒伸出的中指,挑釁道:“勝負欲太強的男人沒有好下場哦。”

    “我沒覺得會有通俗意義上的好下場~”他輕輕撫摸着手臂上潰爛的皮膚,好像很享受疼痛,又像在測試它們的極限在哪裏,“只要現在開心就好了,你難道不這麼想麼?”

    “我正想着如何撇下你,獨自永生呢。”雲霄彎腰搜刮起老將身上的物品,儘量只使用右邊那條機械手。

    一根從中間斷成兩半的金針被很好的收撿在腰帶裹布裏。

    她撿起那根針,撕下另一邊衣袖用布包着,擡頭道:“我們該去見那位傳說中的大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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