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縫釦子?”林若冰問了聲,這是她想象不到的。

    “這兒?”男人甩了甩手裏的線團,慵懶無奈的鼻音透出來,“怎麼松的啊?”

    她低下眸來,視線落在釦子於白色襯衣中間,那裏密密麻麻纏了一團細線,可拽起來,仍然不牢固。

    林若冰幾分鐘就能搞好的事兒,不打算讓他來做,但她心裏有點兒說不清的滋味兒,撓了撓臉,坐到牀的另一邊,說:“我自己來吧。”

    熊燃不自在地抽了抽脣角,“嫌我弄得不好?”

    林若冰心說,確實不好,但是看在這份心意上,她暫且抿緊嘴脣。

    “你會弄啊?”熊燃問她。

    “會的。”她從小就縫縫補補,很擅長這些。

    他把針線小心翼翼地交給她,視線盯在她細嫩指間,動作不大,但很熟練,先清理掉他先前留下的,再一陣一陣縫住。

    熊燃瞧着瞧着,扯起嘴角笑了笑,轉過臉對她說:“手真巧啊。”

    林若冰笑着挑眉,非要矯揉造作地讓他離她遠一點,說擋到她光了。

    熊燃於是就撤回身體,凝視着她白皙潔淨的側臉,長睫捲翹而密,她剛洗完澡,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沒用多少時間,她便釘好了釦子,還不吝嗇地給他看針腳。她從小手工活就做的好,以前林大餘在的時候,她就給他釘釦子,上學時被同學發現這手藝,也是被圍觀起來讚賞。

    給熊燃看的原因也不外乎於此。

    林若冰正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身邊的男人替她收好針線,轉頭來牽住她的手,眼神變得柔和,與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笑容慵懶道:“是我撿到了寶。”

    臥室裏空氣很安靜,空調涼風直吹,男人的眼中只有她。

    在林若冰刻板印象裏,總覺得像他這樣的男人很花心,很不真誠。

    不過熊燃握着她的手,她手裏拿着那件先前被扯壞,此刻完好無損的白色襯衣,似乎一些刻板印象被打碎重建。

    她忽然覺得,他是愛她的,比她想象中要多。

    那天過後,林若冰重新搬回老舊家屬院,臨近考試一個月,她請了長假。

    九月初,靜南下了連續幾天的雨,雨水敲打着窗檐屋瓦滴哩鋃鐺響,她就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兒,涼風摻雜着淡淡溼意,窗臺邊潮潮的,很涼快。

    她撐着傘去樓下菜市場買菜,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說不上,但她記得,顯然對方也記得她。兩人一位素面朝天,拎着裝着青菜西紅柿的塑料袋,另一人白裙飄飄手持大牌包包,那一眼倒是令人驚豔。

    林若冰很快想到她是那日侃侃而談的脫口秀女演員,只是當下換了套衣服,撐着把傘從老舊小區裏踱步而來,有種江南女子溫婉動人的風範。

    林若冰定在原地,不知該如何稱呼,索性沒出聲。

    那女人撐着傘向前走去幾步,波浪長髮浮動在腰間,某一瞬間眼眸微動,同樣定下腳步,扭過頭來。

    “你也住這兒?”蕭雲鴛出聲問道。

    “你也住這裏?”

    “不。”蕭雲鴛笑道,“我家人住這兒。”

    “我在這裏租了個房子。”林若冰輕聲說。

    蕭雲鴛下意識點點頭,又很快反應過來,“你事務所不是離這兒挺遠的嗎?”

    “嗯。”她說,“我最近休息。”

    “你叫林若冰?”蕭雲鴛記憶力不錯。

    林若冰聽見她說自己的名字,倒是有些訝異,不過想想,多半是蘇百川提過。而且她想起不久前夏晨語告訴過她的事情,雖然沒有切身證實過,但是卻有強大的預感。

    “是蘇百川的投資人。”

    林若冰猛不丁一眨眼,眼眸裏倒映着長相秀美,身材妙曼的蕭雲鴛,而她卻只是盈盈笑笑,姿態和樂:“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託熊燃的福氣,林若冰自當是能應許這個稱謂,但隱隱有種鳩佔鵲巢的不適,好在對面的人漂亮、大方、令人如沐春風,然後她便笑道:“是蘇律的下屬而已。”

    蕭雲鴛還是好奇,便又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裏租房子呢?”

    傘外細雨飄飄,路邊積水潭影影濯濯,兩人四目而對,配上這連日來少見的陰雨天氣,美得似畫。

    林若冰如實回答,說自己正要備考,而想選擇的教授也在此院。

    蕭雲鴛只是一停頓,便諱莫如深地反問道:“你說的不會是蕭德凡教授?”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蕭雲鴛心裏讚歎自家老爺子的名聲,另一方面又想着有她和蘇百川這層關係,自然是靠譜的。

    蕭雲鴛立馬就說:“你早說呀,我認識他,他每天早晨五點都會走家屬院西門到大學側門這條路遛狗。你想認識他,就在那兒堵他。”

    堵這個字用得不太好,但林若冰又很想笑,她問蕭雲鴛什麼時候還表演脫口秀,或許可以帶熊燃去聽一場。

    林若冰添加了她的微信,第一眼看到就是她的暱稱——雲鴛。

    這會兒她還不太確定蕭雲鴛的身份,也不知曉過幾個月會在朋友圈裏看見她和蘇百川的結婚請帖。

    得到可靠消息後,第一天林若冰準時前往家屬院西門。

    蕭德凡教授正牽着狗繩遛狗,雖然比起校網圖片中蒼老許多,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

    她沒想着一蹴而就,只想每天下樓混個臉熟,再主動聊天,提及此事便好。結果不知是情場失意,職場得意還是怎麼,蕭教授的狗狗今天非常不聽話,見着她一個勁兒地蹭蹭。

    蕭教授不成鋼地呵斥道:“狗東西,見着年輕姑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過一會兒向前拽了幾下,又叫道,“雲鶴!過來!”

    聽到“雲鶴”一字的瞬間,林若冰已經看向蕭教授,笑意盈盈地同他打招呼,並說明自己想報考他手下的博士研究生。

    蕭德凡聽來還有那麼一點兒意外,思索道:“我今年手下名額不多的,而且我有個已經畢業了的學生向我推薦了一位學生。”

    林若冰便問他,那位學生是不是蘇百川?

    蕭德凡恍然大悟道:“你就是他推薦的?”

    林若冰摸了摸雲鶴的毛髮,自我介紹道:“我叫林若冰。”

    她沒說太多有關於她履歷的信息,想必蘇百川和姜呈早已經提過。習慣了每日清晨出門鍛鍊,看遍人間煙火的蕭老教授並不介意自己多出一位攀談者,況且雲鶴對林若冰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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