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李教授再次打來電話時,蘇百川試圖用某種蹩腳的理由拒絕掉她的要求,然而掛斷電話,就有新的電話打來。
蕭德凡問:“不佔用你時間吧?”
蘇百川說:“不佔用。”
他給蕭雲鴛打電話,問她在哪兒。
蕭雲鴛嘲諷道:“不會吧你,又接活了?”
蘇百川臉更黑了。
蕭雲鴛故作姿態道:“我今天忙得很吶,不是很想回家。”
聽聞此言,蘇百川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什麼把柄被人扼住了。認真思索一番,發現自己竟無反手能力。
蘇百川對學業和職業有着明確規劃,蕭德凡教授德高望重,他向來尊重,即使是當下,他也不會對蕭德凡產生怨言。
而怨言統一被電話那頭的人聚攏成型。
蘇百川嘆息:“你放過我吧。”
“哎!”蕭雲鴛笑嘻嘻道,“這怎麼關我的事兒呢,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裏去哪裏?你完成不了導師的任務,怪我?”
蘇百川沉默半晌,再次詢問道:“你在哪兒?自己回來可以嗎?”
蕭雲鴛毫不猶豫:“不回。”
蘇百川掛了電話。
不過沒到一分鐘,他又播了回去。
“條件。”他說,“別太過分。”
蘇百川無法形容蕭雲鴛帶給他的感覺,真要形容,定是和不成熟、不體貼相似的。他猜測李教授蕭教授隨在學業中大有成就,可在教育子女方面並不成功。
這是一個被溺愛過度的女孩子,且非常清醒自己擁有的家世與美貌,所以纔敢爲所欲爲。
但她卻不生氣。
蕭雲鴛平和道:“你來我們學校吧,我畢業作品缺一個演員。”
蘇百川沒說話,他一個學法律的,去做演員?
蕭雲鴛道:“怎麼了?讓你來你就來唄,不來又一個勁兒的埋怨,怨我不回家,怨我耽誤你學業,我耽誤不起啊,你也別想賴我。”
“你——”蘇百川想說,這姑娘嘴皮子真利索,吐字清晰,聲速頗快,一口氣幾十個字不喘氣,懟得他心力交瘁。
“我能進你學校嗎?”他揉了揉額角,冷聲道,“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沒。”她笑着說,“你來,我找人去接你。”
那天下午蘇百川在藝術學院大禮堂給她當了幾個小時背景板,還好沒臺詞,他破天荒地感到慶幸,其中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也不在乎,他很清楚自己的行爲,也請楚此番行爲給自己帶來什麼。
蕭雲鴛裝作和他不認識的樣子,有同學詢問,她就悄悄看着蘇百川偷笑。她對這人興趣很大,又很好奇,知道他處境,但是不同情他。
不就是一個爲了討好導師不擇手段的學生?她甚至好奇他是如何考上研究生的。
當然,後來不久後蕭雲鴛知道蘇百川作爲蕭德凡手下成績履歷最爲優秀的學生不厭其煩的來找她,將她帶回家,並且親自聽到蕭教授李教授對他的感謝與道歉,說不驚訝是假的。
而那一瞬間他的如釋重負確實令她尤爲不滿。
一下午過去,蕭雲鴛想賴賬,她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喝水,商量着接下來的行程。蘇百川一路跟隨,直到餐廳門口,他忽然叫住她的名字。
蕭雲鴛默不作聲地看着他,幾秒鐘後才詫異道:“你還沒走?”
蘇百川:“……”
“我要和我同學去喫飯。”蕭雲鴛看着他,“你要一起?”
幾個同學同時望着他,說實在的,蕭雲鴛的同學都是藝術學院表演系的學生,顏值通通在線,盤順條靚,蘇百川被她們這樣看着,很難不羞赧。
但他有種憤怒,這種憤怒令他想要做一位瀟灑自如的甩手掌櫃,二話不說扭頭就走,與面前此人再也不見。
“我走。”他說,“你和我一起走。”
在蕭雲鴛說話之前,她的舍友率先開口了:“雲鴛,這是誰啊,有事情嗎?”
“沒。”蕭雲鴛說,“不用擔心我,他是個好人。”
好人本人——蘇百川卻淡聲道:“你再耍我,我就不是好人了。”
“我不想回去。”蕭雲鴛說了實話,“我每天都很忙,他們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感情情況嗎,你告訴他們就是了。”
蘇百川掏出手機遞給她:“你自己說。”
“我不想——”
“你又來了。”蘇百川用一種很不耐煩的眼神看她,蕭雲鴛聞此聲擡眸,卻意外在他眼裏看到了三個字——
求你了。
“你真不想來可以拒絕的。”蕭雲鴛說,“我又沒逼你。”
見她如此不在意,蘇百川也終於下定決心,“我是要拒絕的,你和李教授蕭教授說一下吧,我走了。”
蘇百川自認爲,並不是一位愛浪費時間的人,但無疑,他在蕭雲鴛身上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或許是他過於刻板,如果別人知道此事,一定會勸告他:搞定導師的女兒,那不等於搞定導師?
想到這裏的時候,他差點兒就有了再次回去找她的衝動。
他給蕭教授打電話,蕭教授開口便道:“到哪兒了?菜都做好了,上樓的時候給我捎瓶醋!”
聽見蕭教授期待的聲音,蘇百川攥了攥手指:“……還得再等等。”
蕭雲鴛剛打好飯,還沒坐下,扭頭看見正在尋覓的削瘦男人,很不自覺地挑了挑眉,脣角勾起。
下一秒,男人看見她,大步流星走過來,停頓半晌,低聲說:“看在我陪你一下午的份上,回一次家。”
他做好了她不答應的準備,硬的不喫他繼續軟,總之,得讓她回家一趟,和蕭教授李教授說清楚。
可是,她卻答應了。
那一瞬間,蕭雲鴛看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可思議。她心裏莫名升起一股喜色,她就是要讓他猜不對。
蘇百川連續兩次將蕭雲鴛帶回家,與他而言是好是壞?有好有壞。他坐在餐桌上安靜地喫完飯,聽見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談話聲音,心知兩位教授對蕭雲鴛的疼愛無法形容。
她們一家的關係也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無需交代些什麼,喫過飯後以有事爲由,藉口離開。
人一走,家裏恢復平靜,蕭教授坐在沙發上,蕭雲鴛坐在另一邊調電視,她看電視的狀態和她的性格相似,停不下來,讓人看着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