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剛剛進門,看見段庭之無精打采,還以爲這姑娘已經死了,可他來探鼻息的時候,這姑娘明明就還有氣兒。

    大夫心存疑惑,但也並不多想,只用盡畢生所學,將秦妙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姑娘也真是爭氣,他所行鍼法是爲險招,尋常人受了針,就算活過來了,也得昏迷個一年半載,她卻不過半個時辰就睜開了眼。

    段庭之與趙甘塘見秦妙悠悠轉醒,心中一顆石頭終於放下。千般謝過那大夫之後,纔將人家給送走。

    邱凜凜、陸威風、榮央、方儒與槐絮站在秦妙房門口,見大夫離開之後,榮央與方儒才緩步入內,且去瞧瞧秦妙。

    “你爲什麼不告訴你那同伴,秦姑娘的真實身份?”槐絮見榮央與方儒離開,輕聲問陸威風道。陸威風道法高深,秦妙雖已會隱藏妖氣,但到底修爲之根基淺薄,陸威風不該看不出她的原身。

    “你不也沒說麼。”陸威風不告訴段庭之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一開始只是想看戲,現在是想看大戲。

    陸威風想看看段庭之這樣一心降妖除魔的人與妖類產生羈絆之後,會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認同三界共存。

    “秦姑娘什麼身份?”邱凜凜側過臉,且問身旁陸威風道。

    “有時候,事情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逍遙。”陸威風並不將回答邱凜凜。“你以後少問我些爲什麼,問了我也不會回答你。”

    “爲什麼啊?”邱凜凜不解。無論是爲人、爲神還是爲妖,求知不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爲什麼啊?我怎麼知道爲什麼呢?”陸威風輕笑,旋即轉身,悠悠離去。

    “你不是說你以後會慢慢教我許多事情的麼。”邱凜凜生氣,且對陸威風此刻的行爲嗤之以鼻。

    “通人情就罷,莫要陷得太深,平白擔些責任。”陸威風留下一抹殘影,悠然話語繞於屋樑,其後這人也不知躲到哪裏喝酒去了。

    “既通了人情,又怎會陷得不深?”一旁槐絮聞言,無奈搖頭。

    邱凜凜瞧了眼陸威風離開的方向,又瞧了眼身旁的槐絮,他二人各執一詞,她竟不知該聽誰的比較好。

    世上之事,果真複雜,怕是就沒個既定的答案。

    衆人在物寶城整頓了幾天,等到秦妙的身子好了些之後,這才重新踏上了去京都的路途。

    物寶城經陸威風先前一般鬧騰,失了金銀蟲,許多事情都陷入了混亂,竟是百廢待興。

    趙甘塘臨走之時,書下一冊‘物寶城變革之法’,並將其交給了衙門的李大人。他爲文人,做不到陸威風那樣撼天動地的大事兒,卻能爲此城恢復平常而供出些變法。

    衆人出了物寶城,又行了十日路,便至琿州。琿州地大物博,往來商賈不絕,是官道之上比較繁榮的地帶,猶以旬廣城爲首。

    他們連行了多日路途,馬匹都變得疲憊。段庭之便與方儒去馬市又買了幾匹馬回來,上好的汗血寶馬,也不過就用了三十幾兩銀子。也許是之前他們在物寶城待久了,三十幾兩銀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咚咚咚咚——”

    “砰砰砰砰——”

    不遠處鑼鼓喧天,街路上頓時沸騰。

    邱凜凜被震到了耳朵,不禁揚首看向那聲音的來處。

    一年輕男子穿着紅衣坐在馬上,頭戴黑冠,冠上簪紅花。其兩側一邊兒一個小廝舉着‘避讓’的牌子,身後跟着一衆禮樂隊,奏着嗩吶鑼鼓,好不熱鬧。

    “哇,那是在幹什麼?成親嗎?”邱凜凜拉了拉陸威風的衣袖,且問他道。

    陸威風擡頭看了眼那禮隊,而後回道:“不是成親,是那人中了狀元,衣錦還鄉。”

    “狀元?狀元是什麼?”邱凜凜又問。

    “這你就可得好好問問趙大人了,趙大人也是個狀元。”榮央說道。

    邱凜凜聞言,不禁朝趙甘塘投去了求知若渴的目光。

    “鄙人不才,運氣使然。”趙甘塘自謙一番,而後繼續說道:“大邑設科試招攬人才,中科試者,可入朝爲官。其中科試的第一名,便是狀元。”

    “狀元就是比賽的第一名,對吧?”邱凜凜好像聽明白了。

    “邱姑娘這樣理解也並無錯處。”趙甘塘笑道。

    “那趙大人你真厲害,那人也特別厲害。”邱凜凜再次看向那馬上的年輕男子,這一次,她眼神裏多少帶了些敬佩。她少時在深山與父親阿爺賽跑,就是隻有他們三人,邱凜凜也鮮少跑出個狀元來。

    趙甘塘聽得邱凜凜誇讚,不由低首輕笑。

    “狀元而已,天下許多狀元,卻獨獨只有我一個陸威風。”陸威風從旁說道。他面上帶着笑容,笑中卻無甚靈氣。

    邱凜凜聞言,挑眉不語。

    狀元郎衣錦還鄉的禮隊最後,還有馬伕驅使着一頂紅轎子,裏頭也不知坐着什麼人。

    “這曹家小子啊,真是爭氣,不但去考了個狀元回來,還將朝中丞相的女兒給娶回了家!”圍觀人羣竊竊私語,相互攀談。

    “真的啊?丞相的女兒?那這曹家小子日後不是要飛黃騰達了?”

    “可不是麼。”

    “那我完蛋了呀,那曹家敗落之時,我曾拿着臭雞蛋去扔過這新科狀元郎,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了。要是他還記得,那我不是……”

    “彼時他才八九歲,現如今已快過去二十年了,怕是早不記得你的臉了。”

    “希望如此吧。”

    ……

    隨着狀元郎的禮隊越來越近,邱凜凜越發感覺到不對勁。

    周圍好像有妖氣,而那妖氣正隨着那禮隊的靠近而越發濃烈。

    “司部,你聞見了嗎?”榮央亦是聞到了那股子妖氣。

    “聞見了。”段庭之眸光頓緊。那禮隊之中恐有妖物,是禮隊中的樂人?是那紅轎之中的丞相千金?還是他們的新科狀元郎?

    “不僅有妖氣,還有一股子狐騷味兒。”陸威風半挑眉尖。他們這回,是遇上狐妖兒了?

    “還有血腥味兒。”邱凜凜補充道。

    衆人聞言,皆是看向了邱凜凜,他們倒是不曾聞見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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