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我還忘記了自己的臉還貼在猛獸的頸側,象徵着弱點的大動脈距離我的脣齒只有毫米之差。
屬於夏日逐漸消弭的清晨應當是令人舒適且愉快的,但我卻只感受到了被炙烤的灼熱。
“……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聽到自己幾乎毫無辦法的聲音,“千手柱間?”
按在我後背的手鬆了松,抵在我頭頂的下巴蹭了蹭,我產生了一種頭頂的髮絲被他細細親吻的感覺……事實證明這份感覺並非空穴來風。
千手柱間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發頂,緩緩遊移下滑,幾乎貼着我的耳廓停住。
“目前,只是我單方面地想要擁有你,努力剋制不把你藏起來的那種關係。”千手柱間悄聲說道,渾然不管自己說了什麼恐怖的話。
聲音隨着氣流闖進耳道,耳垂有一瞬間被什麼擦過……意識到這一點的我差點沒跳起來——當然沒有跳起來。
不止是禁錮着我的手臂不允許,比遲鈍的大腦處理信息的速度更快的是身體內部的電流,它不知從何而起,以一種讓我瞠目結舌的速度過電全身,直接讓我連指尖都麻痹了。
要不是依託現在這個緊密相貼的姿勢,我當場就會像一隻被束縛住翅膀的鳥兒一樣從天空栽落地面。
然而問題同樣也出在這個姿勢上。
因爲隨着窗戶的關閉,後方原本留給我的空位少到只有堪堪半掌,想也知道這個大小的距離坐不了人,於是我自然不得不被迫尋求前部的支撐。
然後,就是……不止是上方纏繞的手臂……就……
就……
就像是這個人硬生生嵌進來的,是足以讓另一個當事人面紅耳赤的姿勢。
慢了不知道多少拍的神經反射終於跑完全程,我顫顫巍巍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方纔砸在我腦袋上的四個大字倒着回到了空中,一下一下又重複砸了一次。
自、投、羅、網。
“那那,那你努努力,再剋制一下,”我飛快地眨眼,試圖緩解無處安放的逃離感,只是聲音的掩飾並不那麼到位,難免帶上了一絲泣音,“我有點害怕。”
千手柱間沉默了好久,最後,像是要把胸中的氣息吐盡一般,長長地嘆息:“我在努力。”
隨着這句話,讓我本能地顫抖的危險一點一點地散去,擁抱依然沒有分開,我卻知道,他說話算話。
“這樣就害怕了,”他的手覆上我的發頂,順着髮絲有一下沒一下地藉着安撫平息粘稠到過分的空氣,語焉不詳,“以後你該怎麼辦?”
“……”察覺到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我很有求生欲地沒有接話,只是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裏,放輕了呼吸。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總之先把眼前的危險度過去。
“好了,別怕。”後背像是哄小孩一樣輕輕拍了拍,“也不知道該說你警惕性強,還是根本沒有那東西……沒事了。”
奇異的是,我真就被安撫住了,察覺到他似乎恢復了正常,我才試探性地拱了拱:“哎?”
順利地將距離拉開了點,我甩了甩鼻尖的汗珠,鬆了口氣。
氣氛正常了,我離家出走的膽子就又回來了,我仔細端詳着千手柱間,總覺得不能這麼算了。
我要是無動於衷,要麼是真的不來電,要麼就是吊着別人的壞女孩了。
——書上是這麼說的。
我在心裏再次仔細覈對了一下,確認記憶沒有出錯。
喲西,現在輪到我的回合,我上了!
“我是猜不透你是怎麼想的啦,你究竟想要什麼,又需要我什麼……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也沒人教過我,”我擡起眼,看着背光而神色莫名的千手柱間,“會害怕也在所難免的,對吧?”
背光的追求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彷彿知道此刻的我並不需要他證明什麼,他只是應道:“嗯。”
這一副傾聽的姿態讓我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於是我繼續說道:
“你應當對我是很重要的,我對你而言是不是也是呢?維繫一個絕無僅有的同行者的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爲什麼要貪心求取更多的不確定性呢?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去想這些問題。”
“嗯。”
“我們並非一個世界、一個時間的人,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生活,我們之間的交集源於一場意外,本來應該就在千手與宇智波結盟的那個雪天結束,變成一段無法忘卻的珍藏回憶,或許在以後多少年後,我會懷疑那是不是一場夢。”
“但是我來找你了。”
“是啊,你打破了這一份絕對的不可能……一直沒說,尋找的旅途很累吧?”
“嗯。”
“……還以爲你會繼續說‘還可以’,”我一噎,偏過頭小聲嘀咕。
“因爲桃桃在說實話,所以我也不能落後嘛。”聽力過人的千手柱間如此回覆道。
“我看你是變相地催促我多說點,”我瞪他,“我已經看明白了,卑鄙的千手。”
“嗯嗯。”他一點也不否認地點頭,好心地補充,“必要時還可以不擇手段。”
“這個我也發現了!”我大聲指責,重複重音,“發現了!”
“嗯,桃桃真厲害,”他彎起眼睛,看起來心情很好,“所以起到效果了嗎?”
——我的勾引對你起效果了嗎?
他無聲地問道。
我再一次別開頭,小小小小聲:“我不信你沒有看出來。”
然後猛地扭回頭,惱怒瞪:“不對,你別轉移話題,我還沒說完。”
“嗯嗯。”他很配合地閉嘴。
“……我說到哪裏了?可惡,我醞釀的心情沒有了,你等一下,我想一想。”
“……”千手柱間欲言又止,在我氣勢洶洶的威脅瞪視下收音。
我閉了閉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努力過濾濃郁到過分的另一個人的氣息,找回了說到一半的話題。
“……當然,那些都是藉口,我只是害怕改變而已,害怕從現階段到未知的改變,以及萬一做出改變後,到或許會變得更差的可能性。”我搭在他肩膀的手痙攣似地用力,將自己拉向他——爲了更好地看清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