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痛苦悲憤的一幕,使她不願意回想,但面對這個彷彿神一般的男人,他身邊跟着的大哥哥,段愛暖也不敢小覷,只能努力嘗試回想當日發生的事。
“我被一個叔叔拖到樹林裏殺害。”段愛暖嗓音稚嫩,又帶着嘶啞,像被人勒着脖子,透過嗓子眼發出的聲音,悲憤的同時,還摻雜緊張和害怕,應該是那人給段愛暖留下的不可磨滅的陰影,即便段愛暖成了陰靈,潛意識裏還保留着對那人的恐懼。
“你認識那個男人麼?”祁景接着問。
這種還記得生前事的陰靈,一般還具備神志,不過對段愛暖來說繼續停留陽間,並不是一件好事,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她的神志將一天天被怨恨侵蝕,最終成爲惡鬼,被黑無常帶走,來世也只能進入畜生道,
不過聽範無救說,目前地府推行信息化,這些陰靈一旦進入地府,就會被自動記錄在冊,按照相應的編號投胎,範無救還說現在光是排隊投胎的人,都要等到五十年後。
這些年人口大爆炸,導致每天有不少人死亡,地府也是這幾年纔開始信息化建設的,之前還是用得以前的老方法。
地府鬼差壓根不夠用。
祁景收回深思,就聽段愛暖說:“認識,他是我爸爸的朋友,過年的時候還給過我紅包。”
斷愛暖道:“以前他常來我家,因爲爸爸跟我說過,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那個叔叔之前有好幾次來家裏找爸爸,不過爸爸都不在家。”
“媽媽就會讓我回房間寫作業,我照做了,後來有一次寫作業,寫的有些口渴,想到客廳倒點水,打開門就看到那個叔叔還在——”
那個男人不僅還在,更是和斷愛暖的媽媽站在一起,兩人靠的很近,從斷愛暖的角度看去,兩人就像是擁抱在一起。
她覺得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那個男人離自己媽媽遠了些,男人道:“既然段哥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媽媽說:“我送送你。”
媽媽把人送到門口,很快又回來了。
段愛暖覺得是自己看花眼了,叔叔明明是來找爸爸的。
“我就覺得是看花眼了,但沒多久——”斷愛暖回憶道。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段愛暖有早睡早起的習慣,但那天臨近考試,她打算再背一會兒書。
晚上九點多的樣子,她聽見外面傳來說話聲,段愛暖正在背書,也沒打開房門,只以爲是爸爸回來了,在和媽媽說話。
幾分鐘後,那男音突然變大,好似發出了舒服的嘆氣聲,段愛暖聽出那聲音不是爸爸的,悄悄打開房門。
房間裏開得檯燈,燈光很微弱,從外面看不見裏面的情況。
“我當時心裏很害怕,但忍不住想要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就偷偷打開門縫,看到經常來找爸爸的那個叔叔,正和媽媽十分親暱。”段愛暖語氣裏滿是憤怒、無奈、不敢相信等等複雜情緒。
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生,見到這樣的場面,已經受到驚嚇,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對媽媽的想念消失得乾乾淨淨。
“當時我震驚,還有些害怕,想往房間裏面退去,卻不小心發生了聲音。”段愛暖道:“聲音被媽媽和那個叔叔聽見了。”
祁景聽着段愛暖描繪的場面,能想象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閆霖沒多少感覺,像這種父母出軌的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上演。
閆霖抿着脣沒說話,段愛暖的黑氣又冒了出來,於半空形成了一團黑火。
那團沒有火的黑氣,好似在宣泄主人本身的情緒。
祁景擔心陰靈再次激動起來,接着問:“然後呢?”
“然後——”段愛暖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好似在無聲哭泣,“那個叔叔起身——”
男人起身朝她走來,段愛暖的媽媽看見了也沒阻止,男人來到段愛暖面前,段愛暖想關門,卻被男人大力撞開了門,段愛暖要跑,男人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把人拽去了客廳。
段愛暖的媽媽就坐在沙發上,任由女兒被人粗魯對待。
女人起身來到段愛暖跟前,警告她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這時候的媽媽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全然是扭曲猙獰,兇悍的表情。
段愛暖哪裏見過媽媽露出這樣的模樣,當下就被嚇愣了,只能木木的點頭。
女人拍了拍女兒的臉,對男人道:“小孩子一個,段舒正也不會聽她的。”
段舒正就是段愛暖的父親。
段愛暖被嚇壞了。
之後的幾天一直戰戰兢兢,也不敢一個人在家,連做作業都是在同學家做好了纔回去。
之後有一天,段愛暖從同學家回來,在路上被一個男人拽進了林子裏。
說到這裏,段愛暖斷斷續續啜泣。
祁景終於明白什麼叫鬼哭狼嚎。
那感覺相當刺耳。
祁景打斷段愛暖的哭泣,“之後他對你做了什麼?”
之後的事是段愛暖不願回憶的,但她面對的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讓她消亡的存在,不願意也必須要回想。
男人把段愛暖拖進樹林,段愛暖奮力掙扎,仍舊不敵男人,最後被男人摁在地上,掐着脖子,之後更是侵犯了年幼的段愛暖。
祁景聽到最後情不自禁捏住了拳頭。
這個男人畜生不如!
閆霖扭頭看了祁景一眼沒說話。
段愛暖自顧自哭了好一會兒,才道:“再後來,我跟着那個男人回了家。”
男人殺害了段愛暖之後,也沒有毀屍滅跡,他先前面掐着段愛暖時,就已經戴好手套,等事情結束,就把手套收走了。
段愛暖意識到自己成了鬼,他想要像從電視上看到的那樣去嚇唬男人。
但男人卻沒有一點感覺。
相反段愛暖還被男人身上,戴着的貔貅吊墜給震懾到了。
第二天,男人就去找段愛暖的媽媽,段愛暖跟在他身後,回到自己家。
她原本以爲自己一夜未歸,媽媽得着急不已,反而她跟着男人來到家裏,媽媽並沒有哭泣,而是和男人商量起了別的事,她聽了一會兒,是爸爸購買了意外保險,如果爸爸發生了什麼意外,那這筆理賠費就該落入媽媽手上。
兩人商量着怎麼加害爸爸,段愛暖聽後難受極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男人主動說起了自己。
媽媽卻說:“也不知道哪個野丫頭跑到哪裏去了,昨晚一晚上也沒回來。”
男人道:“段舒正知道麼?”
“不知道,我還沒跟他說。”女人道:“這些天,他一直在加班。”
“失蹤快二十四小時了,我們該報警了。”男人好意道。
女人嘖了聲,“不說這個了,先來做我們的事,那個丫頭這次考試名次還倒退了,估計是怕我責怪,這幾天一回來就跑回自己房間。”
女人說完,男人就攬着她肩膀,兩人熱烈的親吻起來。
段愛暖聽着媽媽的無情話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是她成了陰魂,一般人看不見她。
當天下午,女人才報警。
經過警方一個小時的搜查,終於在學校不遠處的一個林子裏,找到段愛暖的屍首。
女人當着警察的面哭得痛徹心扉,背地裏卻跟那個男人說:“學校也購買了意外險,我去找學校,也能賠償到一筆錢。”
男人誇了女人一句。
當晚連夜趕回來的段舒正,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
段愛暖的陰魂圍着爸爸打轉,想要告訴他真相,但奈何段舒正聽不到她的聲音。
段愛暖急得不行,然後她就發現自己可以跟在爸爸身邊,她跟着爸爸見到了一個客戶,那人就是西西的爸爸,而她也見到了西西,西西能看見自己,她高興不已。
西西告訴她,會幫自己。
段愛暖就留下來了,但由於她年紀小,又沒什麼道行,一個月下來她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逐步走向怨靈。
聽段愛暖講完,祁景扔在憤怒中,閆霖已經理清楚前因後果,這樣的人的確不應該身爲母親,而那個男人更加可恨。
閆霖是個理智的人,但這一次他想要當一回多管閒事的人。
實際上是他看祁景情緒波動大,覺得祁景應該會出手。
閆霖道:“之前你不能主動離開那個男人?”
段愛暖小幅度點頭,“沒錯,一開始我只能跟着那人回去,見到爸爸後,我就想着一定要提醒爸爸,後來見到西西,她告訴我會幫我,於是我就想着要保護爸爸,就跟着西西回家了。”
閆霖能夠確定陰魂依附在一個人身邊時,有很大的執念,不論這執念是想保護,還是怨恨,久而久之都會迷失掉魂魄。
祁景聽完段愛暖的話,道:“你起來吧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麼,天地間原本就有法則,縱然你道行低微,不能傷人,但因果循環,我也不會放過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