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骨子裏都是傳統的。
自家的兒女姓氏想來都很重要。
可他爲了不讓自己爲難,連姓氏都可以由自己來選擇。
想到這,許南梔淡淡笑了笑,“姓什麼都可以,那就姓回晏好了。”
晏北辰欣慰點了點頭,他正還要再說點什麼。
一個隨從悄然靠近,低聲朝晏北辰彙報,“爺,凌城的人回話,說霍謹年已經醒了,只不過......”
話還沒說完,晏北辰就瞪了他一眼。
他將孩子放在地上,拉着隨從走到一邊,拿手指點了點他,“跟你們說過這事兒不能在小姐面前說。
腦子是進水了是不是?”
得知霍謹年出了車禍。
他便讓所有人都瞞着沒告訴許南梔,生怕她曉得了會着急出病來。
隨從彙報都是要求避開她來彙報的。
這個愣頭青倒好,當着許南梔的面就提起來了。
那隨從顯然被晏北辰嚴肅的指責嚇到,有些結巴,“抱歉.....爺......我沒留意......”
許南梔將孩子交給了門口的女傭。
兩步走到了晏北辰身旁,“霍謹年怎麼了?”
這個問題,顯然不是問晏北辰的。
隨從垂着頭擡眸瞄了一眼許南梔,又下意識看了眼晏北辰,愣是不敢開口。
許南梔拿問詢的眼神看向了晏北辰。
晏北辰雙手本是擱在腰間的皮帶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被自己妹妹看得不自在,他用手捋了捋臉,瞪了一眼隨從,“小姐問你話呢,聽不見是不是?”
那隨從先是看了眼晏北辰的臉色,不像是在說笑。
接着規規矩矩恭順地低眉看向許南梔,“霍謹年七天前在凌城奉河路出了車禍,昏迷不醒。
剛剛收到消息,人已經醒了,只不過......”
隨着他的回答,許南梔的心早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牢牢地攥在了一起。
她下意識地拽住自己的衣襬,聲音有些發抖,“不過什麼?”
“聽我們的人來話說,好像他有些東西記不清了......”
隨從回答得模模糊糊。
晏北辰看了眼小臉兒已經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許南梔,莫名升了股怒火。
他踢了隨從一腳,“說明白點,什麼叫有些東西記不清了?”
隨從被自家爺這一踢,更是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生怕他下一秒就從後腰上掏出槍把自己給斃了,連忙開口實話實說,“說是頭部受到撞擊,得了選擇性失憶。
失去了近四個月的記憶。”
說完,隨從料想爺跟小姐可能還想知道康復的問題,又補充道:“我們的人打探到,醫生說他這個情況屬於創傷後遺症。
好的話,興許一兩個月就能痊癒。
要是不好的話,也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這一段記憶......”
晏北辰也是第一次聽到霍謹年失憶的消息。
他瞄到自己妹妹神情恍惚的樣子,煩躁地衝隨從揚了揚下巴,“趕緊走。”
隨從一聽,像是撿到了保命符一樣,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許南梔的耳膜裏一直在回放着剛剛隨從說的話。
眼底的溫熱已不知什麼時候填滿了整個眼眶。
她只覺手腳都有些發軟發麻,身體像是失去了平衡。
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兩步。
最後是下意識地扶住了門口的石柱,讓自己能夠保持平衡不會摔倒。
許南梔冰涼的手指反手拽住了晏北辰的襯衣衣袖,沒有開口。
可看向他時眼裏滾落出的淚珠實在叫人心疼。
晏北辰按了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七天前他確實出了車禍,據說是在路上遇到了違章逆行的麪包車。
不過好在躲閃及時,人的身體是沒什麼大礙,就是一直沒醒。
現在人也醒了,你也不用太擔心。
只是這個失憶......”
他也是沒想到,這出個車禍,居然還失憶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把我忘了。”許南梔突然柔柔地開口。
那樣輕微的聲音和帶着憂傷的語氣。
讓晏北辰聽了心頭也並不好受,他擰着眉,看着仍然無聲流淚的許南梔。
許南梔緩了好一會兒,用手背擦掉臉上黏糊糊的淚痕,“我跟他是六月份第一次見的面,算到現在剛好四個多月。”
“......”晏北辰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只得站在原地,默默聽着許南梔說話。
“我不怪你瞞我。”許南梔看向他,眼底仍舊泛着晶瑩。
嘴角帶着絲絲的笑意,看上去卻分外苦澀,“你瞞着我,也是不希望我傷心罷了。”
晏北辰嘆了口氣,“要是真捨不得,哥哥可以帶你回去。
反正老爺子這邊你也見着了。
上哪生活都是一樣的。”
許南梔晶瑩的瞳孔望着晏北辰,搖了搖頭,“這樣挺好的。
他把這四個月的事忘了,對他來說是種解脫。
我不擇手段費盡心思地勾引他接近他,想利用他報仇。
最後因爲我跟蘇泓深的恩怨,導致他母親去世,他妹妹流產。
我給他帶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傷害。
他把這一段令他傷痛的日子忘掉,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免得想起我時,順道就揭開了他的傷疤。”
晏北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乾脆舔了舔脣,一聲不吭。
......
夜晚。
許南梔回到小白樓的二樓臥室。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靠坐在牀頭,將已經關機整整七天的手機打開。
很快手機便響起一陣又一陣的信息提醒聲音。
連續響了近一分鐘。
偌大的臥室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女孩兒雙手抱着曲起的膝蓋,將臉擱在膝蓋上,視線隨着右手滑動手機屏幕而移動。
從近到遠,大部分都是蔡思嘉的信息。
翻到下面,她看見七天前霍謹年發來的消息。
“聽電話!”
“許南梔,不管你想做什麼,先聽電話!”
“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聽電話!”
許南梔淚眼婆娑地看着她心愛的男人出事前給自己發的信息。
彷彿有一千根無形的長針直直地扎進了她心臟的最深處。
錐心的疼從最裏頭逐步蔓延,繼而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
眼淚很快便從眼眶滾落到臉頰,順着臉頰落在她的手臂和膝蓋上。
她用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將男人之前發的信息又反覆看了好幾遍,擡手輕輕將兩人最後的聯繫刪去。
剛要放下手機,電話又突然響起。
【作者題外話】: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