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辰和薛安悅照例到醫院來看望晏振。
晏振仍舊沒有要清醒的跡象。
薛安悅見晏卿一直守在晏振的病牀前,拿着用溫水打溼的毛巾走了過去,“卿姐,我來幫父親擦一下手。
你看你都守了一天一夜了,去旁邊的休息間休息一下吧。”
晏卿擡眸,看了眼薛安悅以及一直坐在沙發上悶不吭聲的晏北辰。
片刻後,她拒絕了薛安悅的提議,“不用,萬一他一會兒醒了,見我不在旁邊,會生氣的。”
雖然她已經確認,薛安悅和晏北辰目前是自己這個陣營的。
但,關於晏振中風的真相,她還是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
畢竟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聲張出去。
醫生已經說了,按晏振的情況,康復的機率極低。
隨時都會一命嗚呼。
到時候就會涉及到分遺產,若是在這個時候爆出晏振是撞破自己出軌才中的風。
對於自己繼承遺產的事,百害而無一利。
薛安悅見勸不動晏卿,沒再堅持,只是道:“那你在沙發上休息會兒吧,我給父親擦一擦手。”
晏卿沒有拒絕。
她剛剛落座在了沙發的另一側,包裏的手機就跟催命似的突然響起。
晏卿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備註,臉色瞬間不太好。
她接聽電話,只道了一個字,“說。”
電話那頭急急匆匆地說了一大堆,只見晏卿的臉色隨着那頭說出來的話越來越差。
最後變成了一片死灰。
“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晏卿扔下這句話,掛掉了電話。
薛安悅立刻抓到了機會,回過頭看向晏卿,“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要是有的話你就去辦吧。
我跟北辰大概九點鐘回去,還有一個小時可以幫你看着父親。”
晏卿捏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關節因用力的原因有些發白。
她咬了咬下脣,又看了一眼始終一臉淡然的晏北辰。
最後才下定決心地看向薛安悅,“那就麻煩你幫我看着點,我九點前回來。”
薛安悅回答說好,並囑託她路上小心,一路將她送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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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松香道別墅。
許南梔正窩在沙發上看書。
霍謹年一隻手託着手機,另一隻手抄在褲兜裏,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他衝電話裏回了句,“知道了。”
就掛掉了電話。
許南梔聽見男人講電話,見他已經收了線,才望過去搭話,“怎麼了?誰打的電話?”
霍謹年見小姑娘手裏還捧着書,走過去將她手裏的書收起。
緊接着將人從沙發上提了起來,拍了拍她的屁股,“去穿鞋,我們要出門。”
“去哪裏?”許南梔下意識攥住男人身上的襯衣,仰着臉問。
霍謹年看了眼小姑娘身上的短款家居服,先是回頭對身旁不遠的保姆阿姨交代了一句,“幫太太拿件披肩下來。”
接着纔看向懷裏的人,“去醫院,看你父親。”
許南梔的眼睛裏瞬間佈滿驚喜,瞳孔有些發亮,“可以見了麼?”
“可以。”霍謹年牽着她帶到了玄關,又低下身給她穿上了白色的防滑板鞋。
霍謹年接過披肩,直接替小姑娘裹緊,擁着人出了門。
二十分鐘後,霍謹年的邁巴赫停在了瑪利亞私立醫院的門口。
男人牽着緊張得小手都有些微涼的許南梔往醫院大門裏走。
他乾燥溫熱的掌心牢牢包裹着她柔軟的小手,粗糲的大拇指指腹疼愛地摩挲着她光潔的手背,“我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許南梔雖然不明白緣由,但也能猜個大概。
晏卿是不會讓自己見晏振的。
如今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看望父親,恐怕是趁着晏卿不在醫院的緣故。
雖然許南梔也不清楚,霍謹年是買通了醫院裏的什麼人在給他通風報信。
但能有人給消息,終歸是好的。
另一頭,晏北辰擡手看了看手錶,起身走到過道,與其中一個管理崗哨的幫衆說了幾句話。
很快,崗哨上的人全部都默契地低着頭看着地面。
許南梔和霍謹年從電梯裏出來,就看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幫衆們居然都低着頭。
剛剛她還在想,若是來了,那些幫衆看見自己恐怕也會告訴晏卿。
哪曉得,他們居然都沒有擡頭看自己。
直到她被霍謹年帶着去到了病房門口,那些守衛的幫衆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霍謹年推開病房的門,緊了緊小姑娘瘦削的肩膀,“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許南梔漂亮的眼睛不自覺含着熱淚,她點了點頭,進了病房。
男人目送小妻子進去之後,從病房門口退出來,便看見了一直站在過道陰影處的晏北辰。
兩個男人隔着兩米的距離,默默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有感激,有信任。
若不是晏北辰拿私密電話聯繫自己,與自己裏應外合。
霍謹年也沒辦法利用孫超被抓回凌城這個事,將晏卿支開。
即便是支開了,沒有晏北辰的幫忙,他們也很難通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守衛成功來到病房。
晏北辰畢竟是卡塔的少爺,早些時間帶着幫衆奮勇殺敵,幫衆仰仗他要多過晏卿。
如今他開口,讓兄弟們給十分鐘的空檔期,還要瞞着晏卿。
對於這些一直追隨晏北辰的幫衆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
病房裏,只亮着兩盞微弱的牀頭燈。
房間裏燈光昏暗,靜謐無聲。
能聽見的,只有牀頭櫃上彎嘴加溼器工作的微弱聲響。
以及門外的過道,時不時傳來的說話聲,很低,自然是聽不清的。
許南梔站在牀邊,看着病牀上父親那張蒼老慘白的臉。
老人家彷彿一夜之間又老了幾十歲。
身上早就沒了早前看見的,他那一股周正的氣勢。
如今的他,與那些病重的老人家沒什麼區別。
誰也看不出,他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卡塔的主理人。
讓人聞風喪膽的晏振。
許南梔鼻子有些泛酸,她拉開椅子,坐在病牀上,伸手拉住晏振的手掌,卻是一句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