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才發現晏北辰正盯着自己。
那樣直視的目光,似乎不夾帶任何情緒和感情。
霍心只與他對視了兩秒就敗下陣來,臉上剛剛被他盯着看過的地方,皮膚彷彿被火灼燒過一樣。
逐漸開始發燙。
她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掩去她眼裏的緊張。
接着迅速挪開眼,低垂着眼眸,一句話都沒有說。
晏北辰見她不吭聲,朝她面前靠近了兩步。
欣長健碩的身軀離她僅一個小臂的距離。
霍心的視線裏是晏北辰剪裁合體的銀灰色馬甲,手臂上的白襯衣衣袖被捲起了幾圈。
露出經絡分明,小麥色皮膚的小臂。
他左手抄在銀灰色西褲的褲兜裏,夾着香菸的右手垂在身側。
一縷青白細長的煙霧從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之間嫋嫋升起。
霍心有些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裏放,最終飄忽不定的眼神落在了他昂貴不菲的皮帶扣上。
晏北辰垂在身側的手指點了點菸灰,繼續問:“爲什麼要剪頭髮?”
他的語氣很平常也很自然。
自然到連霍心都有一種錯覺,他們像是熟絡的友人,或是......更加親密的情侶關係。
或許是離得近的關係,霍心覺得他現在的聲音比起剛剛要溫柔不少。
緩緩涌入她的耳蝸時,像一劑攝人心魄的毒藥,引得她不自主就往裏面沉溺。
所以,霍心真的就鬼使神差地回了他的問題,“沒時間打理,剪短了更方便......”
她感覺晏北辰好像點了點頭。
接着又聽見晏北辰問:“課程任務量很大嗎?”
不然,怎麼會連打理頭髮的時間都沒有?
霍心點了點頭,接着又嗯了一聲,“快要比賽了,所以比較忙......”
她說的,是X國幾所頂級學府與全球知名時尚雜誌聯合舉辦的珠寶設計大賽。
這場比賽的名號響亮。
但凡是想在珠寶設計行業佔有一席之地的設計師,幾乎都報名參加了海選。
最終這場海選甄選下來,包括霍心在內的二十名設計師通過了海選。
“再是忙,也要顧念點自己身體。”晏北辰這般說。
有那麼一瞬,霍心覺得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半年前。
那個在百般遷就自己,即便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願意爲自己摘下來的晏北辰,好像回來了。
他還是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的。
霍心鼻子忽然有一點點泛酸。
她盯着晏北辰手指上那根菸頭忽明忽暗的香菸,鼓起勇氣擡起頭,與他對視,“我看新聞了......”
關於晏北辰和薛安悅離婚的新聞,她看見了。
晏北辰瞅着面前仰面看自己的小丫頭,眼睛裏似乎有光。
他大拇指摩挲着香菸的過濾嘴,沒吭聲。
霍心輕輕呼了一口氣,手指攥着自己上衣的衣襬,“你跟她的事......南梔告訴我了......
你跟薛安悅......你們是演戲的......”
某一次,她給許南梔打越洋電話,兩人煲電話粥時,許南梔一時說漏了嘴。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當初晏北辰跟薛安悅在一起,包括他們登記領證,再到後來官宣離婚。
晏北辰垂眸,看着霍心緊緊攥着衣襬的兩隻小手,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眼見晏北辰一直沒有吭聲,霍心的膽子就逐漸開始變大。
她小臉兒憋得通紅,說話吞吞吐吐,“那我們......”
許是因爲一直在發愣的關係,晏北辰忽然感覺夾着香菸的手指在發燙。
忽明忽暗的猩紅幾乎要燒到過濾嘴。
晏北辰迅速將菸蒂按在身旁的垃圾桶裏,接着看着比自己矮三個頭的霍心,“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你二哥和梔梔還在等你。”
說完,他打算側身離開。
霍心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借來的勇氣,立刻出聲叫住了他,“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晏北辰原本打算離去的身形忽然一頓。
他背對着霍心,卻怎麼都狠不下心邁開步子離開。
“沒有嗎?”霍心望着晏北辰高大的背影,又問了一句。
晏北辰覺得嘴脣有些幹,他舔了舔脣,留在脣瓣上的菸草味有些苦澀。
“我有!”霍心鬆開攥着衣襬的手,轉而微微將手指收進手心,“我有想跟你說的話!”
晏北辰忽然覺得,剛剛被香菸燙到手指的那一處皮膚,彷彿被燒得更加疼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默默將那隻手抄回了褲兜。
霍心打定了主意要將心裏藏的話一次性說出來。
她覺得自己的感覺沒有錯,晏北辰心裏一定是有她的。
既然他有所顧慮,那不如自己來做這個邁出第一步的人。
雖然以往她在感情裏很膽小也很被動,但面對晏北辰,她願意變得勇敢一點。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頻繁地會想起你。
想起我們在M國的點點滴滴,想起在你身邊我每天都很開心的日子。
你的一言一行,每一個舉動都潛移默化地刻在了我心裏。
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根本不可能度過治病那段黑暗的時光。
以前我不清楚,這樣的情緒意味着什麼。
直到我得知你跟薛安悅登記領證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
原來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北辰哥哥。”
霍心幾乎是閉着眼睛一股腦地把心中所想毫無邏輯地說了出來。
說完,她緩緩睜開有些溼漉漉的眼睛。
發現晏北辰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來。
那雙以往總是包含笑意的桃花眼,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眼裏似乎帶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不是驚喜也不是意外,更多的,好像是似有若無的哀傷。
“心心......”
隨着晏北辰的欲言又止,霍心砰砰作響的心臟,幾乎要沉到地底下去。
她目光灼灼,眼裏分明含着水霧,“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要不然,在M國的時候你就不會那樣百般遷就我,照顧我。
你不會每天不厭其煩地按時餵我喝藥,哄我睡覺。
也不會嘴上嫌棄我懶,卻願意挽起衣袖替我剝好每一顆葡萄。
更不會在我發燒的時候,冒着大雨揹着我跑遍了整個郊區的診所,最後一病不起。
你心裏是有我的,否則你也不會爲我做那麼多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