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心將面前的餐盤擺正,餘光不經意瞄到了窗外路邊停着的那輛黑色轎車。
後排車座的車窗半降,車裏的男人手肘搭在車窗上,手裏夾着煙。
與霍心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晏北辰將手中的香菸遞到脣邊,深深吸了一口。
“......”霍心有點恍惚。
此刻的心緒隨着她看見晏北辰的那一刻開始瘋狂起伏。
她有些僵硬地收回視線,魂不守舍地捏着手中的刀叉,切着餐盤裏的牛排。
也不知是她心不在焉的緣故,還是今天的牛排煎得太老的緣故。
她怎麼切,都切不開。
廉景澄察覺到霍心不太對勁,一臉關心地問:“霍小姐,你怎麼了?”
茲布爾的天黑得比較早,不過傍晚六點多,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
霍心餘光忍不住又瞥了一眼窗外那輛黑色轎車。
即便光線不明,但她仍然能感覺到,車窗半降的後排車座裏,晏北辰正盯着自己。
霍心感覺心跳得很快,她看了眼廉景澄,放下刀叉,“我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她捏着手機迅速離開了座位。
......
洗手間裏,霍心拉下馬桶蓋坐下。
她打開手機,關掉免打擾模式沒多久,手機再次響起。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猶豫再三,最終接聽。
她剛把手機放到耳邊,那頭是晏北辰低沉的嗓音,“把我拉黑名單了?”
“......”霍心本想着接他的電話說清楚,真是接了,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晏北辰又問:“什麼時候學的拉黑人這些習慣?”
霍心捏着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晏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忽然這樣。
但我想跟你說的是,如你所願,我已經放下了。
請你以後不要再做讓人誤會的事。”
說完,霍心立刻掛掉了電話。
這次,電話沒有再打進來,也沒有新的短信。
霍心忽然覺得心中像是被人豁開了一個大口子,涼颼颼的冷風正往裏頭灌。
她在洗手間裏待了一會兒,調整好情緒,纔出來。
霍心站在盥洗臺前,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眼周還泛着無聲的紅。
仔細點還是能察覺出她剛剛有在洗手間偷偷哭過。
她放下手機,打開水龍頭,洗了手之後又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臉。
接着抽出紙巾,不太講究地將臉上的水擦乾淨。
還好今天沒化妝,要不然妝也得跟着花。
調整好呼吸,確認自己的神色無異,霍心才捏着手機走了出去。
剛走到衛生間門口,她就看見半倚在牆邊正在等人的晏北辰。
短暫一怔之後,霍心迅速反應過來,他等的人恐怕是自己。
霍心抿了抿嘴,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晏北辰的眉眼變得有些深邃,他緊緊盯着霍心的臉,沒有挪開。
霍心有些侷促,也有些緊張。
事情的發展好像逐漸偏離了軌道。
她沒辦法放任自己一直杵在晏北辰面前,也無法承受他灼熱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晏北辰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很大的力道拖拽着她往旁邊走。
霍心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莫名其妙踉踉蹌蹌地,被晏北辰拉進了過道旁一個昏暗的角落裏。
背後是開着窗的窗臺,耳旁甚至能聽見窗外馬路上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送你的花,沒收到?”晏北辰站在她面前,目光鎖定她還有些發白的小臉兒。
霍心緩過神,左手抱住右手手臂,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收到了。”
“卡片上的字,看見了?”晏北辰又問。
“看見了。”
晏北辰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態度有些冷淡的小丫頭,“花不喜歡?還是字不喜歡?”
“......”霍心沒有回答,抑或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晏北辰不着痕跡地輕嘆了一口氣,“我這樣的表達,還不夠清楚嗎?”
自他懂事以來,只知道怎麼讓自己變得更本事。
怎麼儘早獨當一面。
早些時候是忙着打打殺殺,帶着幫-派爭地盤。
再後來就忙着周旋於卡塔黑白兩道的生意裏。
活了二十八年,別說是跟誰正經談戀愛了,他連喜歡是什麼都說不清。
難得碰上一個自己喜歡的,讓他像同齡那些男人一樣去表白,簡直比讓他去天上摘月亮還難。
不是不願意,而是,他真的不懂怎麼做。
霍心聽着晏北辰有些無奈的口氣,沒有出聲。
她低着頭,雙手交疊在身前,手指有些無意識地摳着手裏的手機邊沿。
視線落在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的皮鞋上。
良久,她看見那雙皮鞋往前邁了一步,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頭頂,傳來晏北辰溫柔的聲音,一如當初在M國那般,“怎麼不說話?”
霍心咬了咬下嘴脣,始終沒有擡頭,聲音很低:“你說過,有些話不用再提。
那次之後我也想清楚了,不應該一直纏着你不放。
既然上回已經說清楚了,你就不該再回頭來找我。”
“那次是我不對,是我沒有想好。”晏北辰語氣帶着一絲輕哄。
“我已經當真了。”霍心鼓起勇氣擡起頭,盯着晏北辰那雙招人的桃花眼,“這幾個月我一直追在你身後,想讓你回頭看看我。
即便你一直避開我,我都不想放棄。
不過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我其實不喜歡你,也請你不要再糾纏我。”
晏北辰看着她,瞳孔裏逐漸泛起波瀾。
他再次往前,雙手直接撐在了霍心背後的窗臺上。
這樣的動作,直接將霍心置於了自己和窗窗臺之間。
他俯低了身,目光一瞬不瞬落在霍心身上,“什麼時候不喜歡的?”
霍心被他這樣霸氣的動作有些嚇到,渾身的肌肉緊繃,呼吸也跟着一滯。
她後腰抵着窗臺,窗外的風徐徐吹着。
吹起她齊肩的髮尾,也讓她越來越清醒。
她雙手捏緊手裏的手機,與晏北辰對視的目標沒有絲毫閃躲,“很久以前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