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花如刀,攜厚重靈壓與殺意,凝成勁風直面襲來。

    猶如神祗之怒,降罰於人間;又似憐愛世人,悲憫灑落聖光。

    面前無數鋒利葉刀頃刻而至,他已然避無可避。

    謝折玉面色微變,手緊握落星劍,眼中透出幾分凝重,直覺告訴他,此次不同以往任何一次暗襲。

    鋪天蓋地的威壓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他對上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勝算。

    那又怎樣,走這條路本就是逆天而行,無人可擋,拔劍便是!

    落星劍光乍然劈出,在無盡碧色中劃開一道冰藍色長芒——

    “冰封霜天。”

    男子白衣覆雪,陰鬱眉宇間泛起黯然煞氣,冷鬱肅然道。

    剎那間,冰雪隨着劍意劃破四周,霜雪飄灑而下,將方圓內凍成了冰與雪的白茫茫世界。

    刺骨般寒風肆虐吹起皎白如玉的道袍,落星劍寒,這冰天雪地,是劍修的絕佳道場!

    白衣拔劍而起,化作冰雪長龍;星光劍意璀璨,冷肅驟然破空。

    狂風過後,無聲無息,柳葉刀被無邊劍意斬散,無力飄落在冰面。

    隨後,是無數前仆後繼的綠光,不可抵抗的殺氣,浩如瀚海撲面而來的刀意。

    “咻”

    “咻”

    “咻”

    劍光飛舞,綠葉飄落,薄刃如刀,紛繁刺入男子平整白袍,刀刀破口,漸漸地滲出鮮紅。

    鮮血溢出,謝折玉面若白紙,嘴角滲出黑紅色血線,他召回落星,執於右手,內息瘋狂運轉,冰藍色劍意化爲實形覆於周身,驀地聚爲一束磅礴藍光正面突破而上。

    即便是螳臂當車,鵝卵擊石,也要拼盡全力。

    再也不能重複當年,那拒絕力量又渺小弱小的自己,面對一切都無能爲力。

    望着竭盡全力後,仍然漫天襲來的飛花令,謝折玉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黯沉眸色如血泛紅,這便是他夢寐以求追求的無上力量……

    如今的他,還遠遠不夠……

    -

    碧色飛舞間,有淺白色劍影如水般漫來,緩緩覆上來勢洶洶的無邊飛花。一個起落,短暫交鋒,劍意與靈壓勢均力敵,兩相驟然消散,無邊落木蕭蕭而下。

    一個青袍方臉中年男人悄然站到謝折玉身邊。

    淺淺綠意落在冰雪上,沈卿靜靜注視着一切,收回了欲伸出的手。

    五臟六腑刀割般痛楚,實在難以忍受,謝折玉驀地嘔出一口血,拄劍支身,強行站立在原地。

    “來尋師妹談論道法,沒想到恰巧碰上師妹教導弟子。”來人青衫覆雪,聲音溫潤,“唐突插手,實屬歉意。”

    回答他的是一聲不鹹不淡的冷哼。

    微風溫柔拂過謝折玉的面龐,模糊間,他看見漂亮至極的粉裙少女出現在面前,芙蓉面上滿是不滿,正不耐煩地望向來人。

    謝折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隨即意識徹底落入了黑暗。

    一道流光急急降落,林雅第一眼先看向昏迷過去的男子,血流如注面色蒼白,他無奈扶額。

    “見過師叔。”

    “見過蒼鬥師叔。”

    行過禮後,林雅心知尊座必然與神意門掌門有要事相商,於是告別二位掌座,匆匆將謝折玉扶回室內。

    因而自然也沒看見,沈卿左手掐訣——歸一宗獨有的恢復心法,意春風,一道淺碧色光芒倏地沒入謝折玉體內。

    他打理歸一繁雜宗務,但自從師叔收徒以後,修行見解,閱讀典籍這些事情,每每謝折玉都是自然而然的來尋他,說是他纔是半個師父也不爲過。

    林雅一時哭笑不得,不知到底是誰的徒弟了。

    不過這話只敢心裏想想,自是不敢對沈卿多言。

    -

    山間多霧,玄音亭前苔痕斑駁幽綠。

    兩道人影執棋對弈。

    其中一位正是方纔插手消散落葉飛花的青袍中年人——神意門掌門蒼鬥道君天師寒,他視線從棋盤移開,淡淡出聲,“你輸了。”

    飽滿日光穿過古樸的四角亭一角,破碎成婆娑斑駁樹影,沈卿坐在棋盤對面,目不斜視地緊盯棋局,金色光影浮動在她緊蹙眉間。

    黑白二字搏殺殆盡,黑子一招落點,白子滿盤皆輸。

    沈卿沉浸在棋局搏殺中的思緒回籠,擡眸不服道,“師兄每次都仗着年歲大才贏,我不與你計較罷了。”

    霞光落滿她眼眸,話裏話外皆是不認輸的倔強。

    天師寒雖爲神意門掌座,早年受道元君沈意指導修行,頗有淵源,因而兩人相處一直以師兄妹相稱。

    不少人暗地揣測,沈意和神意門的密切關係是否有不爲人知的祕密。

    對外人嚴肅剛直的中年道君,此時眼睛裏帶着幾分無奈和暖意,“你實力已在我之上,只是初掌規則,還有幾分急躁罷了。”

    淡粉流鳳裙的少女這才眉開眼笑,高興起來。

    “那日我本以爲你不會出手。”天師寒側目望向遠處,玄音亭乃歸一宗至高處,雲霧繚繞,猶如仙境。

    正是這仙境似的景象,引得無數凡人癡求一生。

    “他麼……”沈卿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不知如何說起,糾結片刻,吊兒郎當彎眸笑道,“閒着沒事,收來玩玩。”

    天師寒啞然失笑,這個師妹他早知道肆意任性,不過道元君去的早,他尚且能照拂幾分。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粉衣少女肩膀,溫和開口,“我觀你那弟子進步飛速,卻根基夯實,想必你也費了不少功夫。”

    回想起過去,強迫其夜半練劍,徹夜抄經書等等不堪說出口的種種,沈卿琉璃般眼眸轉了轉,心虛開口,“他是我第一個弟子,那是自然……”

    天師寒看着她信口胡謅,慌忙掩飾的模樣,低聲笑道,“此次前來,除去談法論道,正好還有一事。”

    “天門異動後,玄天仙山內蟄伏的魑魅魍魎也蠢蠢欲動。”他停頓了下,“應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可讓門下弟子前去除妖斬惡,也能歷練幾分。”

    桃花爛漫,雲霧繚繞,遠目望去,數千萬座高峯聳立,廣闊無垠天邊是一望無際的藍,而那藍到極致的深處卻涌動着暗藏欲出的妖魔鬼魅。

    “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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