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身釣上白月光 >第95章 5/25一更
    此時的平昭比上一次見面,又大了許多。

    她約莫十二三歲,身量勻稱,比同齡少女高挑許多。

    許是因爲從小鍛鍊的緣故,行走間並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分花拂柳,反而行步如風,很有其親爹的風範,由於府上就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小姐,因此竟沒人覺得平昭長成一副男兒姿態有什麼不對,反倒是鎮國公時常將愛女抱起託舉在肩頭,自豪地道:“平昭頗有爲父之風。”

    趙熹微同她聊過,才知道距離上一次兩人見面,已經過了五年。

    五年前的平昭才八歲,是在課堂上調皮會被罰抄大字的年紀,如今的平昭十三,是氣走了數個知名大儒,整個京城都兇名遠揚的惡霸,鎮國公夫人時常擔心,一個女兒家在外被傳成這個樣子,以後恐怕不好許人家,反倒是鎮國公滿不在乎,“怕什麼,日後平昭看中了誰,搶來就是!我就一個女兒,難不成還要嫁出去?怎麼可能,定是要那人入贅纔行!”

    平昭見得趙熹微,滿面歡喜,又說不完的話要同她分享。

    她講自己如何作弄迂腐古板的夫子,又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是如何治理了欺凌百姓的惡霸。

    她甚至在鎮國公府外置了宅子,裏面都是她收留的可憐女孩們。

    趙熹微見到少女無憂無慮的模樣,便是滿心歡喜。

    然而“時年十九歲”,又像是一把燒火的烙鐵,燙的她心上生疼。

    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要將自己哭查了一晚上的資料告訴平昭。

    “平昭,平昭,你聽我說,接下來的話可能很不可思議,但你一定要冷靜。”

    雖說兩次見面,第二次便跨了五年的時間,但她覺得現在的平昭正好。

    眼下的時機肯定沒有五年前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發生的時候要好,但那個時候的平昭年幼,未必能夠理解她話語的心思,又正是貪玩的年紀,哪怕將她說的話當了真,去告訴鎮國公,也未必能夠取信於人,現在的平昭趙熹微能看得出來,她雖然調皮,也愛搗蛋,卻也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鎮國公樂得見女兒有這樣的能力。

    她相信平昭若是知道未來的走向,若是知道鎮國公一家的結局,定然能夠改變未來,改變歷史。

    至於時空悖論,歷史改變之後又將發生什麼事情……她統統不願去想,她只想她的平昭能夠活下去,能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哪怕她之後喜結良緣之人,並不是她。

    平昭安靜聽完,從頭到尾並未打斷,然而同趙熹微想象中應該有的激烈反應不同,平昭很冷靜,冷靜的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她聽完之後很沉默,沉默的甚至令人惶恐,良久,趙熹微才聽見她低低的聲音響起,“原來這就是未來麼?原來我是這麼死的麼?”

    趙熹微喚她的名字,“平昭!”

    平昭對她笑了一下。

    趙熹微驚恐地發現眼前的場景在改變。

    像是突然按下了加速鍵一樣,她跟隨者平昭的視角,看着這個世界發生改變。

    從十三歲,到十六歲。

    從盛滿京城,皇后做主賓的及笄禮,到在軍營中,一碗長壽麪便過了的十九歲生日。

    短短六年時間,鎮國公府從簡在帝心,到四面楚歌,最後窮途末路。

    連京城都待不住,鎮國公夫人含淚爲爲女兒穿上男裝,將她送出京城,送到軍營。

    一切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她的平昭那麼聰明,她不可能,也不應該……

    時間忽然慢了下來。

    結合先前見到的場景和新鮮掌握的歷史,趙熹微很快意識到了這是在什麼地方,也意識到了這是什麼時候——歷史中記載的鎮國公平定帶着兒女和整支平家軍殉國的那一場大戰,也是她噩夢中反反覆覆出現的那一場戰役發生的地方。

    在有如看電影般看了不知道多久後,趙熹微終於重新進入了這個世界。

    她停在一片被藤蔓覆蓋的石壁前,先前看到的畫面中,平昭曾掀開過這些藤蔓,發現藤蔓後藏着一個裂口,她晚飯後從裂口鑽了進去,現在都還沒有出來,趙熹微猶豫片刻,還是擡手掀開藤蔓,找到平昭鑽進去的地方,低下了頭。

    莫名的,她想到了桃花源記裏的描述。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上弦月的月光並不明亮,因此把裂口後的山谷中的螢火蟲襯得格外明亮。

    趙熹微聞到了烤肉的香味,聽見了篝火的噼啪聲,她快步向前,腳下未經整理的亂草枯枝,似乎都爲她讓出了路,若她低頭看去便會發現,她以爲自己踩在實地上,實則是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時候,那些隨着夜風搖曳的草木,都與她的身體直接穿過。

    穿過一棵又一棵長在山谷中的大樹,趙熹微找到了那個坐在河邊烤魚的人。

    那是個女將軍,她坐在一塊大青石上,脫下了白日的甲冑,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勁裝。

    一年多的軍旅生涯,讓她看起來不再白白嫩嫩,像一朵嬌嫩的花,哪怕臉上還有沒掉下去的嬰兒肥,眉宇間也增添了幾多滄桑,她見到從林中鑽出來的趙熹微,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她的胸口,含着幾分笑意,後者羞澀地捂住領口,面頰微紅,還沒來得及瞪她,就聽見她道:“過來!”

    讓我過去就過去,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心裏這樣想着,然而趙熹微的身體卻很誠實。

    像是中了某種魔咒一般,朝着她走過去。

    女將軍在身旁不遠處放了一塊青石,趙熹微以爲是給自己坐的,於是走了過去,誰知道還沒靠近,剛剛走過平昭的身邊,便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直接拉進了懷裏,軟玉溫香抱了滿懷的人還像個流氓一樣埋首在她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香,我早就想這麼聞聞了。”

    “你?”趙熹微不明白她軟萌的平昭,怎麼會變成這麼一副流氓的樣子。

    然而她對上那雙眼睛,便不自覺地放軟了身體。

    “平昭。”她喚她的名字。

    “嗯。”平昭應她。

    她雖然調戲她,卻並未接着動手動腳,只是將她攬在懷中,同時不忘翻着面前烤着的魚和野兔。

    她望着火光,自顧自地說道:“說來不怕你笑話,我死前最遺憾的,不是沒有衝上朝堂,砍了那個狗皇帝的腦殼,也不是一意孤行,非要陪父兄打一場明知道是送死的戰役,而是在監軍跟皇帝獻寶,送上那黑白瑞獸的時候,怎麼沒攬下來把那瑞獸打來吃了呢?緊急避險嘛,就算是喫國寶,也不違反的,何況,那時候熊貓還不算國寶呢!”

    趙熹微看着她,眼中有淚光晶瑩,她知道這段歷史,她見過這段文字。

    最後一場必死之戰,不是平家人想打,而是不得不打。

    在開戰之前,他們已經斷糧三月,數萬的戰士喫光了附近一切能動的生物。

    平家人素來奉行與兵同食,士兵喫什麼,他們喫什麼。

    將士們在山林裏捱餓,不遠處就有敵人虎視眈眈,而朝堂之上,還在爲了糧草爭論不休。

    腐朽的王朝倒塌前夕,包括平昭在內的所有人,都成爲了祭品。

    她撫摸着平昭的臉,道:“不會再捱餓了,不會再捱餓了。”

    平昭握住她的手,對她道:“這是我偶然發現的地方,是我的祕密基地,美嗎?”

    趙熹微看着她,平昭的側臉有一條長長的疤,從眉毛穿過眼睛,一直劃到耳朵下方。

    如今疤痕已經很淡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她看着這條疤,像是又看見了戰馬上側頭避開要害,笑着斬下敵軍頭顱的女將軍,“很美。”

    平昭將烤好的魚和野兔放在身旁的青石板上,又用匕首分割,切下肉來,遞到趙熹微的嘴邊,“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

    比起現代社會,調料豐富下烹飪的烤魚和烤兔,平昭烤這兩樣東西的時候,能用的調料無疑少的多,在能喫的東西都被吃了的情況下,她能找到的,也不過是幾顆酸澀的野果罷了。

    然而趙熹微咀嚼着送到嘴邊的肉卻說道:“很好喫。”

    眼淚不自覺地就落了下來。

    平昭擡手,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淚。

    “別哭。”

    趙熹微聲音哽咽,“對不起,對不起……”

    她以爲自己能夠改變歷史,改變過去。

    然而她什麼都做不到,什麼也沒做到!

    “沒有對不起,”平昭抵着她的額頭,“你出現在這裏,就已經是最大的意義。”

    趙熹微沒有讀懂這句話的含義。

    直到戰役重演,她在平昭倒下以後,才重新獲得觸碰實體的能力,飛奔撲到她的身邊。

    “平昭,平昭——”

    然而女將軍已經永遠地閉上了雙眼,她的手還下意識地按在胃部。

    “平昭,平昭——”

    趙熹微哭着醒來,無能爲力的感覺擊倒了她。

    下一秒,一雙手將她拉入了溫暖的懷抱當中。

    “我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猜到小趙是去了什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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