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布衣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牙行的傳聞
    “出窯爐!”

    在晨曦的陽光之中,第一輪出窯的紅磚,終於按着徐牧的要求,破窯而出。

    要知道,哪怕在大城裏,用的也是簡易至極的土磚,更別說外頭的貧窮村子,也大多是泥巴摻着稻草的屋子,一到下雨就會搖搖欲墜。好一些的,或許會伐木頭做房。

    但大紀的鐵製武器,管制極嚴,普通人要伐木造屋,只能用石錘去砸,費神又費力。

    眼下,徐牧監督成工的這些紅磚,比起大紀普通的土磚,不管在密度和韌度上,至少超了四五分。

    “東家,這磚兒紅紅,看着就喜氣。”

    圍着的莊人,都異常高興。

    “若是以後有富餘,本東家會考慮,也給列位建一些磚房。”

    最要緊的,還是先圍莊。這等的亂世,沒有居安思危的預見,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盛,窯爐的事情,以後你來看着。若發現不對,立即來告訴本東家。”

    陳盛急忙點頭。

    緩出一口氣,徐牧離開窯爐,往前沉步走去。

    離着徐家莊不到幾百步的地方,司虎也帶了人,幫着伐木,給那些村人造木屋。

    左右也離得近,到時候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外頭的村人,即刻入莊便可。

    一時間,乍看之下,彷彿整個徐家莊,此刻都慢慢上了正軌。

    但徐牧沒有放鬆。

    這一些,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離着下月頭交酒,只剩下沒幾天了,但願別出什麼紕漏纔好。

    “東家,東家,都問了的!”周遵從遠處跑回,說話喘着大氣兒。

    “都問了遍,並無能打鐵的村人!也無木工!在先前,都是些普通的莊稼漢。”

    徐牧微微失望。整個徐家莊的人才儲備太少了。

    司虎弓狗那一批,護莊自然不用說。陳盛那幫子的趕馬伕,也是天生的騎槍手。

    偏偏是少了那種能生活類的。

    在徐牧的手上,還有五張武器的公證,按着普通的路子,可以去鐵坊購置,或者請匠人打造,完畢之後,再去官坊登記即可。

    但……徐牧突然不想浪費了。

    二刀三弓,五把武器的公證,若是按着他的構思來,指不定會成爲防身利器。

    只可惜,他不懂打鐵造器,而幾乎所有的鐵匠,都被官坊僱用了,在民間找個懂行的,該有多難。

    徐牧嘆了一聲,只能另做打算。

    “東、東家,先等等。”周遵湊過了頭,“我先前還問了,聽說他們這幫子的村人,還有十幾個沒回,不知怎的,被牙婆蒙了一把,賣到牙行裏了。”

    牙行,指交易人口的地方,牙婆便是二道販子。不僅賣姑娘,連壯勞力也賣。

    反正這等世道,但凡還有一丁點的利益,許多人都巴不得榨乾出來。

    “賣到牙行的,聽他們說,剛好有個打鐵的老漢,先前是官坊的僱工,但後面得罪了人,被逐出了官坊。”

    沒有官坊幫襯,打鐵造器的生意會很難維持。所以,這個時代的鐵匠,一般都會選擇依附官坊,討口飯喫。畢竟,在外頭能有武器公證的人,可並不多。

    “周遵,下次說話……勞煩一次說完。”

    周遵恬着臉,“東家,下次我一定改的。”

    “牙行在哪?”

    “東家,問了的,便在渭城北面的坡子裏,約有一百多裏。”

    徐牧微微皺眉,一百多里路,來回又要兩三天。

    “那兒還有賣牲口的,馬匹也有。”

    徐牧怔了怔,巴不得掄拳頭,把這說話喘大氣的,暴打一頓再說。

    整個徐家莊,除開趕車老馬,便只剩下七匹。先前剿殺馬蹄湖的老匪幫,還死了三匹。

    馬匹不夠,徐牧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打老匪幫,他可是依靠着騎行之術,方能大展神威。

    這一百多裏外的牙行,不管怎麼說,終歸要去一趟了。不僅是鐵匠的事情,去別地買烈馬,咂舌的價格,他會忍不住肉疼。

    “周遵,離着下次開牙行,還有多久。”

    “東家,我去問問。”周遵幾步往後跑,不多時,又喘了氣跑回來。

    “桂月初三。”

    桂月,即是八月。離着大概還有七八天。

    徐牧凝着臉色點頭,這幾天他也不太放心離開莊子,畢竟出酒的時間,也準備到了。

    ……

    湯江城,西坊盧家。

    盧子鐘沒記錯的話,這是今年之中,他第二次被紮了刀子。

    第一次沒的說,是和徐牧賭命輸了,耍賴劃了一刀。

    但第二次,明顯就不講道理了。

    剛在清館喫酒,冷不丁的,便闖了兩個老匪,蒙着頭就朝他砍。若非是帶了護衛,指不定要當場交代了。

    “我最近惹了老匪?”盧子鍾捂着胸口的刀傷,擡起了頭,滿臉的怒意。

    趕來的盧元,也面色懵逼。想不通那些老匪怎敢的,如此大膽。

    “都是樁兒。”

    湯江城的官頭,查看了一番匪屍,聲音凝着。

    “這二位我見過,原先是城裏的破落戶,卻始料不及,原來是老匪安插的樁兒。”

    “我只問,我哪兒惹了他們!就盯着我來殺?”盧子鍾怒意更甚。

    “盧公子,實屬不知……”

    盧子鍾攏了攏頭髮,不耐地擡起了腿,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盧元,卻不料又牽了傷口,整個人齜牙咧嘴起來。

    “三叔,告訴我,那小東家如今是怎的?”

    地上的盧元,顧不得滿身狼狽,灰溜溜地爬起身子。

    “子鍾啊,查過了的,那小東西又有了地契公證,在馬蹄湖那邊安家了。”

    “多遠。”

    “離着湯江城二百里,離着最近的渭城,也要一百里。”

    這一句,終於讓盧子鍾鬆了口氣。

    只要湯江城的酒市,照例來開,被小東家斷開的生意,終究要慢慢回到四大戶的手裏。

    “爭什麼呢,三叔,你說他爭什麼呢?”

    “好大的威風啊,半年要喫掉我四大戶,三叔啊,我怕得要死。”

    在旁的盧元鬨然大笑。

    老吏和帶着的官差,也跟着大笑。

    賣弄的老鴇在笑,陪酒的花娘也在笑。

    盧子鍾自個,笑得嘴都合不攏,笑得眼淚都滲了出來,不知是疼的還是歡喜的。

    “哪天他快餓死了,要爬回來湯江,列位記得告知一聲,我定然親自端一碗狗食,相贈於他。”

    “傻子嘛,天字號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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