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布衣 >第四百五十七章 “與虎謀皮”
    涼州伐蜀一戰,以董文敗北收場。按着徐牧的說法,便如打斷了董文一條狗腿,倉皇北遁。

    若是論功,小軍師東方敬,必然是首功。這藏不住的天下第六謀,終歸是要名揚天下了。

    “乃是主公洪福齊天,與老師的教誨。”坐在木輪車上,東方敬並無任何倨傲。

    這副模樣,讓徐牧更加心喜。他的左膀右臂,終有一日,要跟着他逐鹿天下三十州。

    “着,軍師東方敬,爲蜀州太倉令,與毒鶚軍師一起,總管蜀州內政事務。”

    並非是帝,他給予東方敬的東西,很大的程度上,更像是任命家臣。但如這些,司虎的無敵大將軍,韓九的破涼將軍……大傢伙都心知肚明。

    除非說,有一日這些人,跟在他的後面,取天下,開新朝,纔算真正地萬世基業,封侯拜相。

    “阻擋涼人的一戰,算是打出了蜀州的威風,戰果亦是豐足。只可惜,主公不能順勢北上。”

    一來,董文帶着餘下的數萬大軍,並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迅速撤回涼州。二來,蜀州的根基,便如風雨飄搖中的小樹,須步步小心。

    強如常大爺,步子邁得太大,尚且被侏儒王虎毒食子,一朝背刺。

    “主公,峪關外的前道,該修建城寨了。”

    類似的說法,東方敬早有提過。奈何戰事喫緊,破了虎蠻,又逢寒冬。寒冬過後,又迎來涼人伐蜀。

    “當派一大將,鎮守城寨。”賈周也點頭。

    徐牧計上心頭。跟着他的幾個老夥計,能打的並不多,即便加上剛擢升的韓九,也是寥寥無幾。

    韓九當初跟着東方敬背水一戰,頗有一種“蜀州無大將,韓九做先鋒”的感覺。

    “柴宗如何?”

    “柴將軍跟着定北侯,打了很多場硬仗,算是一員悍將。但……柴宗去了峪關前道,南林郡那邊——”

    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韓九的方向。

    正在議事廳,坐得不甚習慣的韓九,一時間被看得發懵。

    “主公,二位軍師,莫看了,我明日就騎馬過去!但我先說好,若是涼狗還敢來,我還要跟着小軍師去打仗。”

    “沒問題……韓九,去了南林郡那邊,多習兵法,有一日,老子帶你打出蜀州。”

    “主公放心!”韓九臉色歡喜。

    南林郡的方向,不僅有一萬士卒,再加上屯田的邊軍,更有鸞羽夫人的數千平蠻營在,只要韓九不犯衝,守在隘口的城寨,基本沒有問題。

    “文龍,陳忠呢。”

    “來了信,說來回成都的時間太長,恐涼人忽然折軍奇襲。不過主公的封賞,也送過去了。”

    “性子沉穩謹慎,確是擅守大將。”

    陳忠的忠心,已經毋庸置疑。一個顧念家族延續的人,即便赴死,也不會讓留在成都的陳氏族人,遭受池魚之禍。

    “夜梟最近來了情報。”徐牧頓了頓,語鋒變得有些沉重,“襄江下游的楚州,已經被一個叫陵王左師仁,水陸並攻,打下了半個州地。楚州王走投無路之下,向滄州皇室求救。”

    “自然不會救的。”賈周臉色篤定,“那位蘇家女子,巴不得天下之間,越打越亂,如此,這奄奄一息的小朝廷,纔有機會趁亂摸魚。”

    徐牧點頭。

    “只可惜那女子的身份,還未能查出,藏得太深了。若是個普通的商人之女,這謀算的本事,有些嚇人。”

    “主公莫急,再狡猾的狐狸兒,終歸要露出尾巴。”

    “如文龍所言。”

    ……

    天色近了黃昏,難得的一次蜀州軍議,才堪堪散場。送兩位軍師去了院房,徐牧才得空下來,往王宮後院繞去。

    途經而過,發現司虎正騎着牽來的那匹羌馬,對着小狗福不斷炫耀。

    “小狗福,你去告訴大家,一串糖葫蘆,便讓騎一次。八個饅頭,便能騎半天。若是誰家做了蒸糕,偷個半筐過來,我虎哥兒幫他牽馬,帶着他在城裏遛彎。”

    徐牧聽得深深佩服,敢情你拼命搶一匹好馬,還是用來騙喫的。

    “徐郎!”

    剛走過拐角,李大碗便捧着一口瓷罐,紅着臉來喊。瓷罐裏,漂在湯麪的枸杞,指甲蓋一般大。

    “李大碗,這次下了幾錢?”

    “八錢!”李大碗昂起小臉龐,帶着一分羞怯,九分幽怨。

    “打不打?你敢不打?”

    “打……”

    李大碗風風火火地拖着徐牧,往屋子裏跑去。

    夜色漫過成都,漫了出來。

    ……

    “王爺,到涼州城了!”

    董文擡起頭,看着前方的涼州城,心底裏沒有任何喜色。十幾萬大軍伐蜀,只剩五萬餘的殘軍,一路北逃。

    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吃了一場大敗。

    張氏三將戰死,第二把謀士交椅的卓元子,也折在了峪關之前。更有數萬的大軍,數不清的涼馬羌馬,統統都沒有了。

    “軍師,我不服。”

    馬車裏,抱着沙狐的司馬修,緩緩走了下來。

    “這一場伐蜀,輸在了驕兵之計,徐布衣得了涼馬器甲,只怕以後更加棘手。”司馬修頓了頓,繼續開口,“主公欲要再伐蜀,不若去尋個結盟。”

    “結盟?”

    司馬修點頭,“襄江數州,誰與徐布衣有仇,便是主公的盟友。”

    “軍師,你的意思是說——”

    “主公需明白,不管怎麼打。往內城,抑或是往貧瘠的定州,徐布衣的蜀州,便如一頭山狼,緊緊在盯着,終歸是不放心的。”

    “軍師,道理我都明白……但這樣一來,恐違背了軍心與民意。”

    “無事的。”司馬修搖頭,“主公走的,並非是徐布衣的路。相反,這樣一來,更能贏得西北三州內,一些保皇世家。”

    “再者,只結暗盟。那位女子軍師,也是個聰明人,當明白其中的原因。”

    “若她不肯呢。”

    “主公若是一州之地,她或許會不願意。但主公,可是佔了西北三州。即便是說‘與虎謀皮’,我估摸着,她也會把自己當成老虎。”

    “我記得,董家王室裏,尚有幾個年幼的族子,主公可挑一個過去。都想徐布衣死,共乘一船,又有何妨。”

    司馬修長揖施禮,抱着沙狐,沉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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