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品布衣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江上破敵
    “不許亂!”江面之上,立在船頭的柳沉,語氣間滿是焦急。雖然有猜到,蜀人肯定要出動火舫。卻不曾想,在這般的光景下,再加上北渝士卒不善水戰,已經隱約要亂成一鍋粥。

    即便柳沉與諸多的北渝裨將,止不住地鼓舞士氣,終歸已經有些晚了。此時的他們,彷彿入了一個甕,成爲了蜀人砧板上的魚肉。

    正面而來,原先謝秋的本部麾下,已經瘋狂地殺到。反而是另外方向的戰船,並未立即配合,有些按兵不動的意味。

    “如黃將軍的計劃,待這兩支北渝軍,血拼一場之後,纔是我等出戰的最好時機。”小狗福聲音冷靜。

    當然,他更明白,黃之舟那邊,按照商定的話,並不會入戰,而是最快的時間奔赴前線。

    柳沉的這支人馬,落入水中,便如拔了牙的老虎。

    原先謝秋的麾下,兩萬人的營軍,只以爲自家將軍,被面前這支雜亂的“易裝敵軍”射死,頃刻間,殺意更盛,只等火舫撞去後,許多人紛紛登船,趁着機會提刀上了甲板。

    未要多久,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一下子響徹了夜空。順帶着,還有火舫打起來的驚天火勢。由於水陣凌亂,燒死者不計其數。

    柳沉又氣又驚,在這般的光景下,只得退而其求次,不斷顫聲下令,集結起陣陣回擊的飛矢,將正面殺來的人馬,拼死攔截。

    在不斷的慘叫聲中,柳沉側過目光,看着其他方向,並未立即靠近的敵軍水師,心裏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安的預感。

    按道理來講,若正面有敵方大軍牽制,那麼,其他的方向的敵軍,該趁此機會圍堵纔對。

    不曾想,卻按兵不動。

    “與蜀人拼了!”世傢俬兵中,不乏帶着血氣的男兒,終歸提起了刀,擡頭怒喊。

    ……

    “莫急。”小狗福聲音沉穩。一雙眸子在夜色中閃爍,看着前方的陣仗。不知多久,只等時機到來,這二者的廝殺,已經不死不休,戰損良多之時——

    “射鳴鏑箭!”

    “全軍,從側方攻入北渝軍!活捉臥棺老狗柳平德!”

    “殺!”

    鳴鏑箭升上天空,帶着刺耳的錚音。

    臨江的蒲牙郡外,一身披甲的苗通,已經登上了海船。在他的左右,諸多的西蜀士卒,也發出驚天怒吼。

    河段狹長,海船不宜前行,但即便如此,對付這些旱鴨子般的北渝世家軍,又是在圍殲的光景下,必然要打出一場大勝。哪怕柳沉尚有二三計謀,但恐怕已無力迴天。

    “擊鼓——”

    江風呼嘯,戰鼓擂動。

    浩浩的西蜀水師,終於在最爲合適的時機,朝着柳沉的殘軍,行船殺了過去。

    殺聲震天,又有新一輪的火舫開路。

    陷入絕境的柳沉,顧不得喘上一口氣,急急又命人分軍,試圖攔住衝來的火舫。

    卻不料,分出去的零散江船,還未行船二三裏,便被呼嘯而來的蜀人水師,用牀弩迅速射沉。

    柳沉大驚失色。從黃信死諫開始,似是他的失敗,便已經註定了。

    “柳軍師,我等又要被圍了!”

    好不容易,才擋住了正面的敵軍,而現在,又有四面八方的蜀人,開始尋着機會殺來。

    “傳快船斥候,可否調頭回岸,我等在那邊的江岸,尚有兩萬的人馬接應。”柳沉急聲開口。

    “軍師,後路也已經被堵了!”

    柳沉聽得身子搖晃,險些要翻入江水。

    他只覺得,那種該死的恥辱感,又重新瀰漫了全身。便如當初在葦村,他深陷火海……

    柳沉咬着牙,並不願束手就擒。

    “傳令,聚攏附近的戰船人馬,我等尋一方向突圍!”

    “軍師,那散開的大軍呢。”

    “顧不得了。”柳沉聲音發冷,“諸君莫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我柳沉之智在,要不了多久,重新集結大軍,我等一樣能大破蜀人。”

    這餅有點餿了。

    同船的兩個世家大將,都聽得皺起眉頭。這所謂的天士柳沉,似乎也就這樣子,並無太多的驚豔。

    “速去啊!”在慘叫與火光中,柳沉顫聲催促。在他的手裏,還緊緊握着尚方劍。

    甚至在出長陽之時,他憧憬過無數次,要藉着這柄尚方劍,像袁侯爺一樣,斬盡蜀賊,斬盡天下奸臣叛黨。

    “吾柳沉,不服不甘——”

    夙願被破,柳沉的臉龐,一下子變得戾氣滿滿。

    但攻來的蜀軍水師,並未給他任何的機會,未等到他收攏殘軍,漫天的遠射飛矢,已經一陣接着一陣,在一個個西蜀裨將的指揮下,射得北渝世家軍,死傷者越來越多。

    江面的浮屍,在月光與火光的映照下,鋪了密密麻麻的一層。瀰漫的血腥氣,已然嗆住人的鼻口。

    眼見着殘軍突圍不成,柳沉嘶喊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剛揚名,又被北渝人奉爲“天士”,卻不料,從長陽出軍的第一場,便遭到滅頂的痛擊。三萬夜渡的世家軍,被層層打擊之下,戰死者已經逾萬。而且,水戰不同於陸戰,沒有退路可言,船毀人亡,只等蜀人水師大軍靠近,恐要被全殲在此。

    “柳軍師,趙元將軍戰死!”

    “柳軍師,馮雲將軍也戰死了……”

    “吾柳沉,一生只效忠北渝,這些蜀人,莫做勸降的打算!”柳沉咬着牙,舉高了尚方劍。但舉了久久,又顫着手回了鞘。

    在周圍士卒的錯愕中,這位自詡爲北渝第一軍師的書生,艱難喘了二三口氣後,聲音已經變得哆嗦。

    “吾不懼死,但北渝現在的戰勢,需一位大謀者坐鎮。吾要留着性命,助主公一統江山!”

    “諸君……有無干葫蘆?”

    ……

    “圍。”看着前方的火光,苗通聲音冷靜。若非是爲了保全兵力,應對準備趕來的第二輪北渝援軍。

    他何須與黃之舟做下這個局。柳沉雖有小智,但又並非常勝,在江上斷然是擋不住他們的。

    “傳令全軍。”

    “不管是柳沉的世家軍,或是謝秋麾下的舊軍,都是北渝之敵,皆可殺。”

    “破掉這支人馬,我等立即渡江,殺入長陽!”

    ……

    另一個方向,同樣站在船頭上的小狗福,在看清前方的戰勢之後,也驀然鬆了一口氣。

    西蜀,在萬般的苦戰與籌謀下,終於走到了這一步。攻破長陽,不止天下震驚,更能全面擊垮北渝人的士氣。

    便如常勝的想法一樣,破掉敵人的中樞王城,在這場逐鹿中,便已經勝了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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