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動作微微一滯,卻陡然不摔了。不僅如此,還含笑注視着屋外,神情很是莫測。
見此情景,蕭瑾不明所以。於是她將輪椅調轉了方向,向外面望去。
這一望,難免有種一眼萬年的意味了。
夜雨飄進長廊,將老張和衆侍女的臉映襯得更爲惶恐。燈籠在木板上翻轉滾動,燭影幢幢,一片淒涼。
蕭瑾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救了個大命。
老張和侍女們呆愣在原地。
他們看着蕭瑾脖頸上深深淺淺的紅印,不僅合不攏下巴,就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這才真是救了個大命。
瞧着蕭瑾肉眼可見的難看臉色,老張身爲王府侍從之首、玉製品之源,第一個跪倒在地,磕頭喊道:“王爺饒命!老奴……老奴方纔在院外聽見聲響,生怕有歹人對王爺不利,這才莽撞闖了進來……”
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蕭瑾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皆是拜老張所賜,氣得冷笑一聲:“旁人是否會對本王不利,本王倒是不知道。老張,你如今可真是越發會辦事了。本王怎麼覺得,你纔是最大的歹徒呢。”
聽見這句話,老張面如死灰,嚇得腿都軟了,連忙磕頭求饒:“王爺饒命,老奴罪該萬死!”
也不知道原主平日裏到底有多可怕,蕭瑾只是冷聲說了一句話,侍女們便跟着老張一齊跪倒在地,惶恐地哀聲討饒。
“王爺息怒!奴婢們罪該萬死……”
蕭瑾被這些噪音吵得腦殼疼。
原主的性情到底是有多暴戾啊,這些人怎麼動不動就要死一萬次,不至於吧。
她忍無可忍,瞟了老張一眼,揮手叫停:“你倒也真是罪該萬死。對於古玩一行,不過僅是‘略有涉獵’而已,居然什麼玉器都敢拿來賞玩。”
蕭瑾的脾氣,老張一向是知道的。
此時他自知大禍臨頭,跪在地上打哆嗦,已經能預料到接下來蕭瑾會讓他選擇哪種死法了。
“老奴該死!”
老張萬念俱灰,快要將額頭磕出血,只希望自己能留個全屍。
他顫抖着身體伏在長廊上,本已經不抱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一道冷淡的嗓音卻驀地從屋內傳來:
“你該死什麼?本王只打算罰你將這一地的碎玉都掃了,再扣除一月月俸……另外,此後不允許將這類污穢之物帶入王府。若有下次,便直接逐出王府。”
一瞬間,老張愣住了。
他眼角的淚都還沒憋出來,突然聽見自己只需要把碎玉掃乾淨,再扣除一月薪俸,事情便就此揭過了。
老張不可置信,猛地擡起頭,對上蕭瑾平靜的視線,才知道他剛剛並非出現了幻覺。
撞破了這樣的事情,他居然沒被王爺滅口?
他……還活着。
蕭瑾看着老張額頭上的紫青,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還真是磕上頭了啊。無奈之下,她只得皺着眉撂下一句:“老張,回去之後把額頭上的傷治一治。你如今還是燕王府的管事,頂着額上烏青,成何體統。”
聽完蕭瑾一席話,老張楞得很徹底。
蕭瑾不知道老張本就激動萬分的臉龐上,還掩藏着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潛質。
她只知道,自己率先打響了淨網第一槍。
瞧着老張和侍女們將地上的碎玉撿了七七八八,她的眼睛總算舒服了幾分。
也不知道這本晉江網文裏,怎麼會出現老張這種膽大包天、自帶顏色的管家。
爲了肅清王府風氣,在侍女們和老張悻悻離去之前,蕭瑾咳嗽兩聲,一邊擦着脖頸上的胭脂,一邊叮囑他們:“你們須得記住,這些‘道具’以後不準再帶進來了,本王……不需要。”
說到這個詞時,蕭瑾明顯停滯了一瞬,才緩緩吐出“不需要”二字。
她覺得除了有些羞恥之外,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毛病,但身邊的楚韶卻輕輕地笑了一聲。
笑聲很悅耳,也頗爲諷刺。
蕭瑾擦拭着脖頸上的胭脂印,蹙起眉望向楚韶,只見着了對方彎如銀鉤的眼睛。
“王妃何故發笑?”
聞言,楚韶不自覺地用指扣上了輪椅邊緣,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因爲妾身覺得王爺實在英明,故而笑得開心。”
蕭瑾沒從楚韶臉上看出開心,只看出了口不對心。
在這份違心裏,甚至隱約攜了幾分幸災樂禍。不過楚韶即便保持着這個狀態,也總比犯病好。
不得不說,蕭瑾一向擅長自我安慰。她始終相信,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同樣,只要她不覺得社死,那麼社死的就一定是別人。
只是她沒料到,就算她捏着錦帕使勁去擦,將皮膚都擦得泛紅,好像也不太能擦得掉脖子上的吻痕。
心態崩了。
方纔楚韶湊過來時,蕭瑾的大腦幾乎跟鵝毛一樣蒼白。
她能夠感受到肌膚的濡溼感,也能感受到對方微微張開的嘴脣。
但她的腦神經出了故障,很難清醒地接收全部信息。
蕭瑾知道楚韶很危險。
楚韶的外表秀如溫玉,瘋起來就變成了一把利刃。刀鋒薄而尖銳,一旦割入皮肉,定會見血封喉。
所以當楚韶接近她時,她感受到了對方溫熱細碎的氣息,還有刻意拉近距離的壓迫。
誠然,楚韶是個危險人物,而且殺人不眨眼。
但當蕭瑾被楚韶觸碰,腦海裏浮現出那顆宛如墜淚的紅痣時,卻也不由得僵硬了片刻。
片刻之後,蕭瑾察覺到了一股寒意。
那股寒意來自於楚韶冰涼的手指,對方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衣領,只需稍稍搓捻,便能解開衣釦。
蕭瑾瞬間清醒了。
即便這個吻被楚韶有意加深,溫柔地吻啄,抵在脣齒間輕輕舔舐,最終目的也是不純的。
楚韶之所以會這樣做,是想借此探尋什麼。
雖然系統給她開了屏蔽外掛,但楚韶顯然是個聰明人。
降智打擊針對的是智商,但楚韶對她的探尋,完全憑藉的是直覺。
楚韶的第六感恐怖如斯,竟然連繫統都無法干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