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墨再三謝了王支書,領了報名表回去,報名要求要寸照,她還要去鎮上拍照。鎮上只有一家照相館,平時冷冷清清的,今天卻熱鬧地很,還要排隊。謝墨前面排了五個人,好巧不巧,這五個人中就有江天闊和謝甜。

    謝甜之所以能站在這裏,是因爲她跟家裏保證,她肯定能考上大學,到時候分配工作,轉成城市戶口,再把柱子也帶到城裏去。

    陳金花這才鬆了口,讓她來試試,把婚期推到了年後,盤算着要能考上,她就把婚事推了,女兒都是大學生了,還愁找不到好對象?因此,謝甜這幾天才能自由行動,沒被拘在家裏。

    謝墨只當沒瞧見他們,排自己的隊,可謝甜偏要來找她麻煩,江天闊看她的眼神躲閃,拉住謝甜。

    “五姐,你來這裏幹什麼?”謝甜隔着一人大聲問她,“我們這些人,都是要去參加高考的,你也是?”

    謝甜故意說得很大聲,排隊的人都是後坎溝的,他們約好了一起來拍照,謝甜他們都認識,倒是第一次見着傳說中的謝墨,兩個女生暗中打量着她,撇了撇嘴跟謝甜說:“謝甜,這就是你那個剋死兩任未婚夫的姐姐?長得也不咋好看嘛!”

    謝甜捂着嘴偷笑,假模假式地說:“我五姐可是整個村裏長得最好看的,就是命不好,你們別說了。”

    江天闊暗中拉了謝甜的衣袖,想制止她,卻加重了她的火氣,從前他倆不清不楚的,現在跟她好了,竟然還要幫着謝墨那個喪門星!

    謝甜根本不理會他,走到謝墨面前,直呼她名字:“謝墨,你小學都沒畢業,來湊什麼熱鬧,回去好好當你的木匠,不該做得夢,不要做!趕緊走吧!”

    說完還推搡了她一下。

    謝墨抓住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胳膊,用了點力,問道:“這照相館是你開的?你照得,我就照不得?”

    這一把,抓得謝甜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帶着哭腔喊道:“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謝同志,請你放開你妹妹!”江天闊拔高音量。

    謝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就把她管好,別讓她出來亂咬人!”

    這場景還真是讓她有點想笑,從前靦腆地說着想娶她的男人,今天卻爲了另一個女人來呵斥她,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謝墨覺得有點犯惡心。

    江天闊看着謝墨,離開謝家的她,皮膚變得更水靈了,也變得更好看。他其實算不上有多喜歡謝甜,起初他也只是想着通過謝甜能夠更多地和謝墨建立聯繫,可在跟謝甜的相處過程中,讓他越來越覺得謝墨對他太過冷淡,賭氣地接受了謝甜的示愛,後來冷靜下來,又跟謝甜說清楚,要斷了聯繫。

    本來兩人應該再無瓜葛,可那天偏偏下了場大雨,他倆在一處山洞躲雨,孤男寡女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有擔當,既然發生了,他就得負責到底,正好,現在陸陸續續都在平反了,相信要不了太久,就會輪到他們家,到時候,他就來娶謝甜。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羞於見到謝墨,謝墨的冷漠,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謝甜見兩人氣氛緊張,很是滿意,她故意拿話激謝墨,就是想看看,江天闊到底會幫誰,對她參加高考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只知道,江天闊一定會考上,而她,要嫁給江天闊,過上輩子謝墨高高在上的人生!

    “喲,這麼熱鬧呢?都是一個公社的,你們都約好了嗎?”不遠處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是傅衛國,笑眯眯地跟謝墨打招呼,然後站在了她身後。

    “你怎麼也來這裏了?”謝墨很驚訝,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啊,各個都往照相館跑。

    江天闊、謝甜和其他人都對傅衛國露了個笑臉,不去搭話,他身上那股子軍人的肅殺氣息,令人生畏。

    “我也來拍照。”傅衛國笑着說道,他很高興,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她一面。

    “陳爺爺平反了,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打招呼,他走的時候,是我去送的,他讓我跟你說一聲,讓你有空去江城找她。”傅衛國站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些。

    “嗯,我大概知道。”上次去找他的時候,陳爺爺大概跟她分析了一下局勢,並送了她一大摞教輔資料,讓她有空就學學,將來用得着,還給她留了他在江城的地址。

    謝墨覺得陳爺爺估計是個大學教授或者老師,不然哪裏弄來那麼多教輔資料呢?這些資料對她的幫助可太大了,裏面有好多試卷,還有考點分析,原來她還沒有把握,看了這些教輔資料,她現在是信心十足!

    兩人說說笑笑,氛圍好不熱鬧,看得前面的江天闊和謝甜心裏直泛酸。好在,很快就輪到他們照相,打破了這份尷尬。

    照完了,還得等幾天才能拿到相片,回去路上,傅衛國和謝墨一起,傅衛國是蹬自行車來的,他說要載謝墨,謝墨沒同意,就推着車陪着謝墨走路。

    “謝同志,我就要離開後坎溝了。”傅衛國聲音低沉,“說是要打仗了,召我回去。”

    謝墨頓了頓,想起他剛回來的樣子,瘸着腳,人也是黑瘦,像逃荒一樣。

    “活着,一定要活着!”謝墨定定地看着他,一點也不希望他受傷,更不能想象他可能會死!

    她跟傅衛國的關係,像很多年的老朋友,不需要過多的語言,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她隱隱知道傅衛國對她是特別的,可又怕捅破了窗戶紙,會讓彼此連朋友都做不成,傅衛國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朋友,她不想失去。

    傅衛國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他的情況本就配不上她,如今又要去部隊,生死未卜,他什麼都承諾不了,更加沒有資格了,只能重重地點頭,語氣輕鬆地說道:“那必須能活着!我還得看看大學生是啥樣呢!”

    他從來沒質疑過謝墨是異想天開,他覺得,謝墨一定能考上大學,不需要理由,他就是相信。

    兩人就這樣,漫步在秋天的落日裏,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捱得緊緊的,傅衛國看着地上的影子,心裏滾燙。

    時間過得很快,好像高考是昨天發生的,今天就出成績了。這次高考有五百七十多萬考生參加考試,只錄取了二十七萬多人。謝墨考完後,一點也不擔心成績,她覺得她肯定能考上大學,安安心心地在家等成績。

    早上聽到村裏廣播說可以查成績了,謝墨也沒有着急,等到下午纔去王支書家。下午去果然沒遇到啥人,王支書見她來,笑咪咪地請她進屋。

    “墨丫頭,你可真有出息,可真給我們後坎溝長臉了!”王支書請她坐下,又給她倒了杯水:“你咋能不聲不響地就考了個文科省第一名呢!”

    沒錯,謝墨是省文科狀元,整個縣只考上了十二名,後坎溝就佔了兩人,其中一個還是省狀元,這如何能讓王支書不激動,不驕傲!他都恨不得在廣播裏大聲宣佈了!另一個也是考得重點本科,那就是江天闊,這兩人,可給他長臉了!今天去縣裏領成績,那腰桿可都是挺直的!

    謝墨也訝然,她估分自己的成績不會差,卻沒想到能考成省狀元,這成績超乎她的預期,但也很快就消化了,謝墨恢復平常地心態,從褲兜裏拿出一包紅梅煙遞給王支書:“謝謝王叔,但是我希望王叔先不要公佈成績,等通知書下來了,再公佈可以嗎?”

    王支書爽快地收下煙,他覺得這煙他該收,這可是省狀元送的!對於謝墨的顧慮,王支書也能理解,現在還沒填報志願,萬一遇到有權有錢的人來搗亂,可就複雜了,但也沒幾個人沒腦子到要來給第一名搗亂吧?

    “你放心,我暫時不說。”王支書雖然覺得她是多慮了,但也尊重她的想法:“那你打算報哪裏的大學呢?”

    “京城的。”謝墨早就想好了,她要去京城上大學,她在末世就是在北方長大的,西南的氣候她實在喜歡不起來,冬天溼冷,夏天溼熱,難熬地很。

    “京城好,京城好。”王支書連連點頭,想到眼前姑娘往後的光輝前程,怕是再也跟後坎溝這種窮咔咔沒啥關係了,那是他們一輩子也觸摸不到的地方了。

    謝家放着這麼個金疙瘩不好好養着,卻弄成了仇人,看他們以後腸子不悔青呢!他原先以爲上高中的謝甜高低能考個大學,沒想到卻連個專科都沒考上,哎,這人和人的差別真大啊!

    謝墨跟王支書領了志願表回了自己家,她都報考清大工商管理系,她擅長文科,對未來的規劃是從商,畢竟她一個從末世穿越過來的,沒有人能拒絕在這個時代下海!

    而此時的傅衛國正在南邊的行軍路上,帳篷裏的他,想着高考應該出成績了,拿出謝墨的照片,細細地看。這張照片正是他們上次在照相館照的,傅衛國單獨找老闆要了一張謝墨的照片,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啊,也不知道她考得怎麼樣,真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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