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決慢條斯理的脫下藍白病服,換上下人帶來的衣服。
他動作優雅,矜貴又高冷。
換好衣服之後,城決想到什麼,隨口問:“我的手機呢?”
管家聞聲愣了下,旋即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郝夫人。
郝夫人蹙眉遲疑了片刻。
她猶豫了片刻,而後做下決定。
“在你出車禍之後,一直在管家手中保管。”郝夫人淡淡道,她對着管家的方向側了側臉,向管家示意,“給他。”
“是。”
管家應了聲是,接着不疾不徐的從上衣口袋裏抽出城決的手機,遞了過去。
城決面無表情的伸手接過。
自然。
隨着手機和科技的更新換代,他的手機自然也不再是五年前的那部。
城決接過手機後,下意識輸入密碼,準備將其解鎖。
爲了安全,他的手機一向無法用指紋以及瞳膜解鎖,只能用密碼。
一直以來就是如此。
即便是換了手機,也同樣如此。
所以在接過手機之後,無法用指紋解鎖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意外。
只不過……他的密碼怎麼換了?
城決眉頭緊鎖,心下疑惑。
他再次輸入了他五年前慣用的手機密碼。
【密碼錯誤】
嗯……
他的手機密碼竟然換了?
這出乎城決的預料。
因爲他是非常專一的人,一旦確定了某個密碼,他就不會輕易換掉。
不論發生任何事。
連着又輸入了幾次,皆提示密碼錯誤後,城決這才放棄解鎖手機的念頭。
他表情嚴肅的回頭,看向一旁的郝夫人和管家。
他問:“我的手機密碼是多少。”
郝夫人和管家不約而同一齊一愣。
郝夫人微愣罷,長鬆了口氣。
隨即,她的眼神變得興味盎然了起來。
郝夫人悠哉的託着下巴,輕笑道:“你從來不會把手機密碼告訴給其他人,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
城決嘖了一聲,覺得麻煩。
不過,一向無情果斷的他很快便將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不再糾結。
想來手機裏除了一些與工作和公司相關的內容,應該也不會再有其他重要的東西了。
城決面無表情的將手機裝進口袋,同時跟着出聲吩咐一旁的管家,“給我準備一個新手機。”
管家俯身,恭敬應聲,“是。”
雖然身體還未恢復完全,仍需要繼續呆在病房內觀察休養,但城決已經不想再繼續呆在這個充滿消毒水味的房間裏了。
光是嗅着這股消毒水味,便讓他感到深深地噁心。
病房內並沒有什麼是需要帶走的,換上衣服,將手機裝進口袋之後,城決想也不想,擡腳就走。
郝夫人凝視着城決的身影,站在原地,一時間沒動。
等到和城決拉開到一定的安全距離,確定城決應當無法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她立刻掏出手機,給守在樓下的保鏢打電話。
“少爺要下樓了,把橋上愚帶走,別讓他出現在少爺的面前。”
保鏢愣了一下,沒有立即應是。
只聽保鏢在電話裏遲疑的回道:“夫人,橋先生……已經早就離開了。”
郝夫人猝不及防,錯愕至極。
“什麼?他早就走了?”
她以爲,以橋上愚那死皮賴臉,無論如何都要腆着臉倒貼城決,嫁入他們城家的厚臉皮性子,是絕對不會輕易離開的。
“是的,夫人。”保鏢恭敬的回。
“他什麼時候走的?”郝夫人追問。
“在您命令我們驅趕橋先生下樓沒多久之後,橋先生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表情驚慌的離開了。”
“表情驚慌的離開……?”
“是的,夫人。”
郝夫人握着電話,若有所思。
深思片刻,郝夫人再次將注意力轉回到電話上。
她淡淡道:“我知道了。”
說罷,她冷漠的將電話掛斷。
電話掛斷後,郝夫人一聲輕哼,聲音嘲弄的和一旁的管家出聲說道:“橋上愚竟然很早就走了,看來對他來說,應當是發生了什麼不小的事情。”
郝夫人心情愉悅,紅脣上翹,“本來還覺得這次車禍是個無妄之災,沒想到竟然是因禍得福,竟幸運的讓城決完全忘了這個一心想要攀上我們城家的beta……你說,這樣天大的好機會,要是不用上,那不就太虧了嗎?”
“是的,夫人。”管家再次應。
郝夫人表情倨傲,眼神睥睨,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通知酒店和所有賓客,訂婚儀式取消了。”
“是。”
她不知道橋上愚究竟是以什麼手段才能讓城決點頭答應和他訂婚的,但一個相中城家的權勢和背景,成天只想着攀附權貴的beta,她絕對不可能喜歡。
而城決也絕不可能喜歡橋上愚。
因爲他最厭惡的就是beta。
但至於城決爲什麼會點頭答應和橋上愚訂婚……她無法知道原因。
至於真正的原因,只有失憶前的城決才知道。
或許是因爲覺得遲早都要訂婚,不如索性答應了橋上愚……
又或許是因爲看橋上愚可憐,所以才答應了他……
她不知道。
城決話少寡言,從來一向都把話悶在心裏,不會告訴旁人。
而城決一向有自己的主見,一旦他決定了什麼事情,旁人就再難輕易的改變。
要不是因爲他這次僥倖失憶,她根本就沒機會能夠阻止城決和橋上愚訂婚,更甚至是取消訂婚儀式。
總之。
這次的車禍,雖然是天降橫禍,但卻也是天降鴻福。
“對了,還有。”郝夫人正要擡腳向前走去,但她猛然想到什麼,腳步一頓,回頭向身後看去,“通知下去,所有人——以後都不得主動在城決的面前提及橋上愚的名字,更甚至告訴他,他和橋上愚的關係,以及訂婚的事情。”
管家愣了下,再次確定:“夫人……所有人?”
“是,所有人。”郝夫人加重語調,旋即一聲冷笑,“至於後果……我想應該沒人會想要惹到城家。”
管家意會,恭敬的應了聲是。
自從之後,城決的生命中,便再無橋上愚這個名字。
所有的事項全都吩咐罷,郝夫人這才帶着管家,嫋嫋婷婷的乘坐電梯下樓,離開醫院,心情愉悅舒暢的回到了車上。
車內,城決早先一步上了車。
雖然沒了五年的記憶,但城家的專屬車牌號一直從來都未曾變過,就算城決沒了這五年的記憶,也不可能會認不出來。
上了車,郝夫人坐在城決身側的方向,又不動聲色的再次確認了一遍。
只聽她出聲問,“城決,這五年的記憶……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
聞聲,城決的臉上瞬間不由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他蹙眉,語氣不快,“母親,我想這個問題我剛纔已經在醫院裏詳細的回答過了。”
“抱歉。”郝夫人微微一笑,終於完全放了心,“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你別在意。”
她輕笑一聲,笑容滿面的升起了車窗。
“好了,回去吧。”
……
同一時刻。
醫院。
橋上愚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徐阿姨。
在徐阿姨剛纔的那段話下,他面上的刺痛和火熱,皆變成了麻木。
橋上愚的身形搖晃了一下。
橋上愚的耳邊嗡鳴作響,神情恍惚。
過了好一會,他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我媽病的很重?她得了什麼病?可是我……我爲什麼……從來沒有聽她說過?”橋上愚恍惚的問,機械的發出聲音。
“你媽她是……胃癌晚期。”徐阿姨伸手捂住了臉,痛苦的嗚咽出聲,“她說你工作忙,讓我別告訴你,怕你擔心……而且你馬上就要訂婚了,她不想影響你的心情,讓你不開心,反正……她也已經治不好了。”
橋上愚目光呆滯。
他腳下一軟,瞬間跪倒在地。
橋上愚面色蒼白,眼神驚惶,六神無主。
他頓時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跪在她的腳邊,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抓住了她的褲腿,出聲懇求道:“徐阿姨……你是在……和、和我開玩笑吧?”
她沒有回答,眼淚不停的從指縫間滑落滴下。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他便一下子也跟着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