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的走進客廳。
客廳空落落的,除了一片虛無的空氣之外,甚至連坐下的地方都沒有。
城決喉間酸澀。
此刻,他的心下,只剩下了滿滿的難過和不忍。
他擡腳,轉身走向廚房。
廚房的情景倒是比客廳看着要‘好’上一些。
起碼廚房裏還有一些廚具。
這些廚具讓這個空落落的四方盒子有了些許的人味。
但即便如此,這些寥寥無幾的廚具也比一般尋常等人的家庭要少多了。
一個碗,一個裝菜的瓷盤,一個砧板,一雙筷子……
單一的廚具裏,無一不都在顯示着橋不歸的孤獨和寂寥。
看完廚房裏的景象,城決心下的酸澀感沒有緩解半分,反而只覺得愈發的難過。
他感到滿滿的不落忍與悲痛。
廚房的景象越看下去,城決的眼眶便愈發發酸。
幾分鐘後,他沉痛的閉上了雙眼,轉身離開廚房。
離開廚房後,他沉重的擡腳,接着走向臥室。
臥室門並沒有關上。
所以,還未真正的走進到臥室內,城決便已經透過臥室大敞的房門,看到了臥室內的情景。
目視着臥室內的情景,城決腳步滯凝。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臥室裏,甚至連一張牀都沒有。
沒有牀,沒有牀頭櫃。
也沒有什麼座椅和電腦。
如果不是地上鋪的地鋪顯眼又矚目,這裏壓根就不像是有人正在居住的環境。
城決從未見過如此的情景。
寒酸的地鋪,透着滿滿的孤寂和淒涼。
這裏根本就不像是家。
甚至就連住在橋洞下的流浪漢,所住的地方,都看着比橋不歸這裏更像家。
城決完全未曾預料到,橋不歸所住的地方,竟然是如此……令人震驚的情景。
僅止看了一眼,城決便不忍在看。
他沉痛的閉上了雙眼。
他感到難過、悲憫,以及心痛。
好半晌,城決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城決的聲音變得又沉又啞,宛如被砂礫磋磨過一般,“住在這裏?”
“嗯。”橋不歸語氣平靜。
聽着橋不歸平靜坦然的口吻,城決沒了聲音。
他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之前的譏諷和嘲弄,現在已然全部轉化爲了複雜和酸澀。
“你的……”城決艱澀開口,竟有些小心翼翼,“牀呢?”
“賣了。”
“爲什麼?”
“缺錢。”
“那你就每天睡……地鋪?”
“嗯。”
橋不歸的口吻愈發輕描淡寫,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城決便愈發感到呼吸短促,難過又艱澀。
他想問他,之前不是在和他交往嗎,既然這麼缺錢,爲什麼不向他要?
只要他開口,他絕不可能會不給。
但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麼硬物給堵住,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又過了好一會,城決才無比艱難的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走吧。”
城決不忍再看,擡腳離開。
橋不歸拎着公文包,安靜的跟上。
走出大門,城決站在門外目視着beta嫺熟的鎖門動作,眼中的情緒愈發的低沉。
鎖上門,下樓離開小區,再次坐上高檔豪華的轎車內,城決望着車內的各種昂貴配件,再回憶起他剛纔所看到的情景,神情不由得一時間有些恍惚。
城決身爲一個頂級alpha,出身於富可敵國的城家,向來養尊處優。
世間再如何奢華的景象,任何昂貴的奢侈品,他早已見識過。
對於他而言,那些就是他的日常,是他日常生活中再尋常不過的東西。
對於見多識廣的城決來說,就沒有什麼是他從未見識過的東西。
但是。
他卻從未見過……一個人所住的地方,竟然能那麼的寒酸和落魄,透着滿滿的孤獨與淒涼的意味。
就好像……這個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值得屋子的主人留戀。
橋不歸隨時都能離開。
離開s市。
離開……這個世界。
城決坐在車內,伸手按了按眉心。
“去……”
“不。”城決突然改口,“回公司。”
司機應了聲是。
橋不歸以爲這件事就此揭過。
誰知,在第二天來到公司後,城決立刻將他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beta不解的從自己的工位上起身,然後走進城決的辦公室。
走進到辦公室內後,城決頭也不擡,立刻伸手推來一個合同。
他意簡言賅:“簽了。”
一般都是由他拿着合同過來找城決簽名,城決拿着合同來讓他簽名倒是頭一回。
橋不歸不解的接過,垂眸看了眼。
“產權……轉讓?”
“嗯。”城決低頭處理着手頭上的文件,頭也不擡的應,“我名下的房子很多,這一棟在市區,離公司最近。不過面積比較小,只有2層樓,400平左右。傢俱水電氣等等會有專門的管家來幫你代管,至於稅,我已經幫你交了,轉讓手續我昨天也讓律師一併處理完了,剩下的你只要在上面簽下名字就行。”
橋不歸愣住。
換做以前的他,定然會拒絕。
那時的他不想讓城決和其他人認爲,他是爲了錢和房子,纔去追求的城決。
但現在,他早已認清了現實。
橋不歸垂眼看了面前的產權轉讓文件一眼,沒有過多猶豫,立刻拿起筆簽下。
“謝謝城總。”
見橋不歸沒有絲毫猶豫就落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城決擡眼,欲言又止。
既然對方並不是那種在錢面前毫無動容,不管多少都會堅決拒絕的‘清正廉潔’人設,那麼在和他交往的時候,爲什麼不開口找他要?
難道實際上的確要過,但是他沒給?
可城決覺得這點絕無可能,他絕不會是如此吝嗇的人。
但不管城決如何深想,都找不到答案。
……
晚。
下班回到家中,橋不歸拿出公文包裏的房屋產權轉讓文件,兩眼出神,嘴裏喃喃自語。
“媽,我有房子了。”
“我們終於可以換大房子住了。”
雖然這是城決給的,但這並不重要。
沒必要讓自己過的那麼清正廉潔。
爲了那點毫無意義的自尊,就去拒絕s市內的一套價值起碼幾千萬的400平米的房子,除了腦子短路之外,橋不歸再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自尊值幾分錢?
——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