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裏,現在只剩下了母親的病情。
他緊緊地握着手臂,惶恐不安,背心直冒冷汗,手腳發涼。
要是母親有了意外,他不知道該怎麼要活下去。
越想越恐慌,簡亦繁坐在長椅上,身體直瑟瑟發抖。
簡亦繁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他身體的不正常顫動,引得坐在他身側的橋不歸也跟着一同感受到了。
橋不歸疑惑的扭過頭,循勢朝簡亦繁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簡亦繁兩眼惶恐的抱着自己的雙臂,瑟縮着身子,身體止不住的打顫。
他的眼裏,寫滿了對未來的害怕和不安。
橋不歸看着簡亦繁,感覺好像又看到了自己。
他並不是什麼善良心軟的人。
他會幫助簡亦繁的原因,不過是因爲,對方和曾經的自己太像了。
如果那個時候,也有人主動過來幫助自己……他現在會是這幅模樣嗎?
他不知道。
但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如果。
看着簡亦繁可憐的模樣,他沉默的伸出手,握住了簡亦繁的手腕。
他輕輕的抓着,沒有用力。
橋不歸的體溫,順着掌心和手腕接觸的位置,緩緩地傳遞了過來。
橋不歸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得簡亦繁驚異擡頭。
橋不歸的動作沒有任何猥褻和不軌的意味。
起碼簡亦繁沒有感覺到。
雖然肌膚相觸,纖細的手腕被握住,但只要他手腕動上一動,就可以輕易的掙脫出來。
顯然,這個動作,是爲了安慰他。
寡言少語的上司的溫柔讓簡亦繁不禁感動的再次落淚。
他心下感激,眼眶發熱。
他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在公司裏,看着一直都不太好接近,但卻沒想到,竟然會這麼溫柔。
簡亦繁心下微熱,好像找到了力量。
他的身體突然間不再顫抖。
他沒有掙脫橋不歸的手,而是悄悄地,將自己的身體靠向對方。
他偷偷的靠了過去。
感受到omega自以爲不着痕跡的動作,beta身形一滯,很快恢復自然。
他沒有推開。
兩個小時後,急救室的紅燈終於轉變爲了綠燈。
醫生身穿着藍色的防護服,拎着助手從急救室內走了出來。
聽到醫生的腳步聲,簡亦繁倏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眼神期盼的朝醫生的方向看了過去。
醫生蹙眉走到了簡亦繁的面前。
“你是病人的家屬?”
“是的!”簡亦繁重重點頭。
“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你母親多年勞累,身體的底子不行了,病又拖了太久,手術雖然成功但治標不治本,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簡亦繁呆住。
醫生長長的一段話讓他腦子一時間有些運轉不過來。
“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簡亦繁呆呆的問。
“病人最多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簡亦繁愣在原地。
一旁的橋不歸跟着愣住。
母親分明早已去世,但是這會,在聽到醫生冷靜的說出剛纔那句話的時候,他仍是忍不住心下一窒,好像和簡亦繁共情了一般,手腳發涼。
那時的無助感和絕望感,再次從他的心底涌升。
簡亦繁大腦一片空白,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橋不歸伸手扶額,最先回過神來。
他出聲問,“就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如果早兩年過來治療,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醫生的口吻冷靜到近乎無情,“但是現在實在是已經太晚了。”
簡亦繁沒有說話。
因爲不管是兩年前還是現在,他都沒有錢給母親治療。
高額的賭債讓他們除了日常的溫飽之外,再承擔不了其他的開支。
簡亦繁站在原地,眼淚直掉,怎麼也止不住。
他眼淚汪汪的扭頭看向橋不歸,啞聲問:“橋主管,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我要一個人了……我……嗚嗚……”
橋不歸沒有說話。
他想抽菸。
心情變得愈發苦悶的時候,他便越想抽菸。
但眼下omega哭的悽楚可憐,顯然不是該去一邊抽菸的時候。
已經經歷過一回的beta最先從這個令人絕望的事態中找回冷靜和理智。
橋不歸冷靜的喚住一旁經過的護士,問了病房位置。
在得知了病房地點後,他扭頭看向簡亦繁,說:“走吧,去看你的母親。”
簡亦繁泣不成聲。
他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拽着omega,不容置喙的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病房,麻醉劑藥效剛過的簡母正好從病牀上甦醒了過來。
聽到漸近的腳步聲,簡母艱難的扭過頭,循聲望去。
她看到了她的omega兒子正在可憐的哭着,而他的面前,一個beta正牽着他的手腕。
簡母愣神了下,很快反應過來。
“別哭了簡簡。”簡母笑着說,“再哭就要變醜了。”
“媽媽,嗚嗚……我好沒用……”簡亦繁哭的眼淚鼻涕直流。
“再哭你的男朋友可就不喜歡你了哦。”雖然面色蒼白,但簡母仍調皮的說道。
男朋友?
什麼男朋友?
簡亦繁腦子有些發懵,不太明白母親指的是誰。
“男朋友?”簡亦繁傻傻的問,“什麼男朋友?媽媽您說的是誰?”
“簡簡,你都帶到媽媽的面前了,還要在媽媽的面前裝傻嗎?”簡母意有所指的朝橋不歸的方向看去。
收到簡母曖昧又溫和的視線,橋不歸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動作,以及對方誤會了些什麼。
他迅速的鬆開了簡亦繁的手腕。
簡亦繁這時也跟着一同反應了過來。
他張皇失措,沒想到上司竟然被誤會成爲是自己的男朋友,他急忙的準備開口向母親解釋。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只見簡母眼神觸動的看着橋不歸,突然從臉上淌下了眼淚。
“我們家的簡簡終於找到男朋友了……在我要從這個世界離開前……”簡母難過的說,“都怪我這個不爭氣的母親,要不是因爲我遇人不淑,識人不清,看上了你爸這個廢物……我們家簡簡現在也不會過的這樣艱難,明明我們家簡簡長得這麼好看,卻沒人願意和他交往,都怪我……”
還未能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哽在了喉嚨裏。
簡亦繁忍不住跟着母親一起落淚。
“媽媽您說什麼胡話呢,怎麼會是您的錯?”
聽着簡母嘴裏的話,剛準備想要解釋自己身份的橋不歸,突然沒了聲音。
他陷入了沉默。
簡母哭了一會,突然想到自家簡簡的男朋友還在,她還得注意下形象,於是迅速止住了眼淚。
她眨了眨眼睛,已經儼然用一種看着女婿的目光看着橋不歸。
她問,“孩子,你叫什麼?”
簡母出聲問出這句話後,簡亦繁這纔想起自己剛纔忘記解釋什麼,他連忙攔住母親,準備去解釋。
“媽媽,等等,他是——”
橋不歸先一步開了口。
“橋不歸,伯母。”
簡亦繁愣在原地。
簡母聽到橋不歸嘴裏的名字,露出一個開心的笑。
“真好聽,和我們家簡簡真般配。”
橋不歸沒有反駁。
他沉默兩秒,緩緩地應,“多謝伯母誇獎。”
簡亦繁兩眼呆滯的看向他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