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虞淵更是以一人之力吸引近三分之一的火力。不爲別的,光是他欺騙對手們質樸的感情這一點,就值得被狠狠揍一頓。
黎明之前,夜被沖淡少許,但暗色仍是主調。
虞淵在心裏將“天降邪惡”的不知名崽種鞭屍上千次,操縱擂臺左躲右閃的同時不忘拼命往身後甩符咒。
饒是如此,追兵仍咬得死緊。
眼看新煉的符咒庫存又要被清空,還有半刻鐘時間,他終於心一橫,操縱擂臺一頭扎進怪物堆裏,忍着惡寒將幾隻眼睛怪物掛滿擂臺邊緣,隨後再次操縱擂臺起飛,氣勢洶洶地與圍堵者在空中對峙。
一切動作幾乎在瞬息完成,衆人半是被他這番決絕操作震懾,半是噁心擂臺周圍的怪物,一時竟原地失語,躊躇不前。
但怪物卻不管那麼多,先前它們在地上時拋擲的眼淚團命中率不高,如今得以浮空,上千隻眼同時流淚,對擂臺外的人展開無差別攻擊。
擂臺那麼多,也不是非這一座不可,圍堵者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但夜間時間所剩不多,有眼睛怪物再側,他們不一定拿得下虞淵,衆人合計片刻,便有人帶頭拱手:
“道友,有話好說,你別衝動,也別過來,我們這就離開。”
縱然不甘,圍堵者還是如潮水退散,不過三息,仙鶴清鳴和着鐘聲傳來,怪物們自動縮回林子裏,宣告着一夜徹底結束。
被綁在擂臺周圍的眼睛怪物們劇烈掙扎,想隨同伴回到林內,卻始終不得解脫。
天邊的雲散落山間,便成了霧,待太陽一曬,融成草木上晶瑩的露珠。
虞淵直接癱坐擂臺上,大口喘氣。
但凡時間再剩多一點,他毫不懷疑對方會忍着噁心衝上擂臺把他扔下去。
日間恢復一對一規則後,他掛着眼睛怪們,操縱擂臺去與其餘三人會合。
四人再度聚首,憶及被暗算圍堵的狼狽,面色均不太好看,就連盯着過往擂臺的目光也怨氣深重,看誰都像方纔扔金光暗算他們的賊人。
成功嚇跑附近所有擂臺後,他們終於正視彼此。
虞淵笑容溫和,率先開口表達了“你們是好人,我配不上你們”的委婉意願。
心裏則想,爺是好人,你們配不上我。
其餘人心中的想法也與他差不多,夏西樓遭了一晚上的難,終於聽到一句自己想聽的,嘴裏破天荒吐出象牙:
“你們值得更好的。”
季憐青抱着雙臂,眼眶青黑,面無表情道: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容肆頭一次這麼不想結交朋友,一拍大腿激動道:“距離並不影響我們的友誼,那今天晚上,我們就?”
“不約了!”
異口同聲說完這句話好後,他們總算舒了口氣,客客氣氣地同彼此告別,彷彿卸下一身重擔,連脊背都挺直了幾分。
一夜鏖戰,無論是擂臺上還是擂臺下的弟子都需休整,虞淵將擂臺停在一處僻靜之所,便開始勤勤懇懇爲擂臺周圍綁的眼睛怪物擠眼淚。
一羣怪物被他使盡各種手段折磨奄奄一息,直到再沒有一隻眼睛能流出淚後,他纔不滿地收手,準備先讓他們養養,一個時辰後再收穫一波。
黃昏時分,虞淵將怪物暫時放歸山林,載着辛苦擠出的幾大桶眼淚四處售賣。
經過一夜鏖戰後,擂臺上多了許多昨日不曾見過的新面孔。除了問乾榜前十依舊外,前三十里竟換了十二個新人。
所有人都要留着靈石爲夜間戰鬥做準備,因此他轉了一圈後,也僅僅只賣出一桶眼淚。
但有個狠人擠了幾桶眼淚四處售賣的消息還是在弟子間流傳開,虞淵估計夜間再來招惹自己的人會少上些許。
入夜前,他在擂臺周圍安裝好用一桶眼淚換回的自動噴灑法器,隨意挑了個向他拋出橄欖枝的隊伍加入。
這支隊伍全是昨夜新上擂臺的弟子,實力雖在一百人中不算出挑,但勝在人多勢衆。光是符師陣師就有好幾位,更別劍修法修,真正做到了進可攻退可守。
虞淵對這種配置很滿意,情況比起昨夜好上不少,起碼不用他全程操盤還得捱罵。
然而入夜以後,他就完全後悔了。
等到有人來進攻時,無論劍修法修陣師符師全都一股腦往前衝,直接把虞淵看傻了眼。
甚至還有同伴在往前衝時推他一把,狐疑道:
“愣着幹什麼,你不是想划水吧?”
“……”
或許是他想錯了,對方能進問乾榜前百,一定有過人之處,萬一這麼做是別有深意呢?
抱着這樣的信念,虞淵刻意忽略陣師符師往前衝的詭異之處,提了劍也跟着往前衝。
對面搶擂者方向無數道符籙如拖着尾羽的流星飛來,轟擊在防護大陣上,由於缺乏陣師維護,防護大陣光芒黯淡,搖搖欲墜。
第一輪進攻的弟子很快接近,他們配合默契,先打陣師符師,破大陣,再將其他修士打得節節敗退。
虞淵心裏隱約覺得這種進攻方式有些眼熟,直到打着打着,與一人刀劍相向時,擡眼便見一張熟悉的臉,不由大呼:
“臥槽,怎麼是你!”
來人正是昨晚帶人三次攻擊他們擂臺的頭領時。
對方與他兵刃相接時也微微愣神,眼皮一跳,這不是昨晚他們久攻不下的四人聯盟裏那個陣師嗎?
“我不會這麼倒黴吧,又是你們?”
昨晚白白忙活一夜的挫敗感再次涌上心頭,頭領看着虞淵,忽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我們這次攻上來是不是太輕易了。你不是陣師嗎,怎麼開始拿劍掄人了?”
虞淵手腕翻轉,將他手中長劍挑落,旋身飛踢同時左手握住一團眼淚往他臉上甩,成功將人踹下擂臺:
“主業劍修,業餘陣師。”
儘管頭領暫時失去行動力,但其餘弟子仍有條不紊地進攻,節奏分毫不亂。擂臺上諸人節節敗退,頃刻便丟盔棄甲,操縱擂臺各自逃開。
不過片刻,己方便用一照面丟五座擂臺逃亡的戰績讓虞淵堅定的信念產生動搖——他們根本沒有後招,只是單純地莽。
夜還未過半,虞淵也隨大流逃亡,擂臺周圍法器運轉,將眼淚化爲水汽,用完所有眼淚之後,他終於成功苟到了第三天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