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下遍佈我馬甲 >第5章 第五章
    亮起的白光宛如新月,突地出現在漆黑的小巷又忽而消失。

    白衣的女子靜立在巷口,右手握住劍柄,劍尖向下,比夜色更深沉的顏色順着光滑鋒利的劍刃滴淌而下。

    啪嗒。

    面上尤帶着邪念與殘忍之意的三個男人這纔有些蒙然的低頭摸上自己的脖頸,觸及滿手炙熱滾燙。

    白衣客上前一步越過他們,背後三人頭顱猛地一歪轟然倒地,血腥氣瞬間瀰漫,彎月在此時爬過牆頭悄然露出一角,她在月光下越發精緻的臉頰在剩餘兩人的眼中卻比惡鬼更可怕。

    “不、不要殺我!我們知錯了!女俠饒命!”

    巷子是死巷,唯一的一扇門關的死緊,門內若是有人,他們既然對五人殘害少女視而不見,自然也會對五人的生死漠不關心。

    白衣客走到他們面前,兩人求饒道歉的話在滿面血腥殘污的少女面前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她看着少女絕望無神的雙眼,低沉而不含人氣的聲音在巷內響起:“安德二十年,八月十三號,浮雲山莊導世組白衣客,行刑。”

    隨着話音落下,不停磕頭的兩人脊背一僵,頭顱軲轆滾到巷角,沾滿灰塵。

    少女眼珠微動,終於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白衣女子。

    白衣客遞出乾淨的掌心:“願意跟着我來一場鳳凰涅槃嗎?”

    “什……麼?”

    白衣客:“傳說鳳凰受盡苦難後在火焰中重生,更加美麗,更加強大,你願意做這隻鳳凰嗎?”

    少女眨了眨眼,整個人似乎有了不少生氣,“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而且你殺了他們,官府一定會抓你的。”

    白衣客收回手,轉而搭着膝蓋蹲在她身邊,任由月光照到少女的身體上,“你說說,我聽聽。”

    彷彿什麼感情都沒帶,像是對待普通人那樣。

    少女無意中感覺好受了許多,費力撐着地面坐起來,緩緩道:“我被父親賣到青樓,因爲我不聽話,媽媽就讓這幾個龜公來教訓我。”

    白衣客:“那又怎麼樣呢?”

    少女看着她無所謂的表情,忽而有點惡意的想看她接下來的表情:“可青樓的背後是知州。”

    知州,整個康城最大的官。

    誰知白衣女子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少女的意料。

    她道:“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神,有點兇有點壞,浮雲山莊裏,好人可是活不久的。”

    說完,她不等少女反應,一把拽起她,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你是我救的,現在開始你要聽我的,如果想離開,那就把救命錢交了。”

    少女抿脣,“我沒錢。”

    客棧之內,盲醫幽幽嘆息一聲掀開被子,穿整好衣服打開窗,兩個幽靈似的身影掛在他的窗外,一個伸手利落的翻進來,一個磕磕絆絆的瞪着前面的身影爬了進來。

    可以想見,她這一路上被白衣客噎的不輕。

    見到屋內是個男人,她下意識一抖,卻在看到矇住他雙眼的白紗時一怔,不自覺的放下些戒心。

    白衣客雙手抱拳:“先生。”

    盲醫坐在桌上,她連忙過來倒了一杯涼茶遞到他手裏。

    盲醫:“說說吧。”

    白衣客又解釋了一遍,少女在後面小聲道:“我叫趙翠翠。”

    盲醫點頭,“從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邊,我不管你之前經歷了什麼,只要求你少說多看,若是不小心說錯話惹到不該惹的人——”他沒繼續說,而是話音一轉,“說不定明天你就能見到知州了。”

    說完,他毫不避諱的穿着外衣朝牀褥中一躺,沒過一會就呼吸平穩,看不到他雙眼,也不知是睡了沒有。

    趙翠翠聽話聽了一半,滿心的疑惑想問,回頭想問白衣客,卻發現不知何時,整個屋子裏站着的人只有自己,白衣客已經不知何時又離開了。

    她不敢離開,只好憋屈的坐在椅子上。

    她想着浮雲山莊到底是什麼地方,裏面到底是什麼人,想着白衣客和盲醫說的話,爲什麼明天會見到知州?他們要送她回去虎口嗎?

    無數的疑問把她填滿,讓她完全忘記了悲傷自己。

    不知不覺就這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整個客棧裏最先起來的是掃撒的小二,他打着哈欠,大聲道:“誰啊大早上的來敲門,來了來了,別敲了。”

    門打開,他渾身一凜,瞌睡瞬間被嚇跑,“大、大人。”

    來者一身官袍,山羊鬍梳的整整齊齊,正是康城的康知州。

    康知州卻顧不上他的冒犯,腳步一擡就擠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佐官揪住小二的領子,連聲問:“昨天是什麼人來住店?是不是一位將軍並一個年輕人?”

    小二哪敢說,妄議皇族那可是要殺頭的啊,正當他都快要急的眼淚都快流下來的時候,掌櫃披着半件衣裳跑了過來,“草民見過知州大人。”

    “昨夜確有一將軍率隊來住,將軍對一少年極爲恭敬。”他一字一句說着,彷彿半點沒聽到將軍對少年的稱呼,“不知大人一早來此有何要事,可要草民上去——”

    “別別別。”康知州一改往日的高架子,連連擺手叫他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他就在大堂等着。

    掌櫃拍了小二一下,叫他麻溜去後堂待着。

    掌櫃自己走到櫃檯後面,裝模作樣的翻着賬本,餘光看着康知州屁股底下長了釘子似的左右挪動。

    程將軍一下樓,就看到了坐在大堂的康知州,腳步一頓,繼而若無其事的走下來,與他相互作禮,“康知州。”

    康知州一看到他就連忙站了起來,“下官見過將軍。不知樓上的可是……”

    程將軍點點頭,“本將奉旨接六皇子回宮,現接到六皇子,途徑知州治下,還未知會,多多見諒。”

    康知州呵呵笑:“將軍說笑了,萬事皇命爲上,將軍有旨在身,自然是正事要緊。只是現在已經接到六殿下,是喜事一件,恰逢城內今晚花燈會,下官想請將軍與殿下於府內夜賞花燈,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見程將軍猶豫,他繼續道:“將軍自是不懼行軍艱苦,可六殿下到底少年之身,只怕匆忙趕路難免會感到疲累。”

    這話說得有理,程將軍沒一口應下,而是對康知州道:“待本將問詢過殿下意見之後,會派人告予知州,現在時間還早,想來知州還有不少公事要忙。”

    康知州自然理解他的意思,領着佐官痛痛快快的走了。

    小草少年一點也不想去什麼賞燈宴。他現在雖然知道自己是皇子,可到底從小自鄉間長大,對官員本就心存牴觸,昨晚李嬤嬤拉着他說了不少話,他現在連奶奶都不能叫,自然更加不待見自己找上門來的知州。

    福德想要勸他,可他自己現在還沒什麼地位呢,又怕勸完他自己不撈好,好在李嬤嬤拎得清楚。

    “殿下現在還沒正式上玉碟,地方官員的示好就算心存厭煩也不能視而不見。”李嬤嬤輕嘆,“殿下,這賞燈宴,得去。而且不僅康城的你要去,後面途徑的幾城,你都要去。”

    扣扣扣。

    福德笑呵呵的開門,“原來是先生,快請進。”

    後面跟着個穿了他外衣的少女,福德眼珠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頓時有了些猜想。

    盲醫是來給李嬤嬤扎針的,一刻鐘後,他收回滴藥的小瓶,將一張寫滿藥方的紙遞給福德手上,“昨天走得急,還未來得及寫藥方,順便,麻煩福德公公給小翠買兩身合適的衣裳。”

    福德看着他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裏就不太痛快,問他:“先生,不知這小翠是什麼身份,咱家昨日還不見她呢。”

    “啊。”盲醫頓了頓,“現在是我的導盲棍吧。”

    小翠含淚點頭。她沒錢不識字,又沒有白衣客的身手,想留在浮雲山莊不被送回渣爹手裏,只能做盲醫的導盲棍。

    想想昨天白衣客還信誓旦旦的說,跟着她能做涅槃的鳳凰,就是這麼做的?

    福德愣住了,導盲棍?

    盲醫想了想,又道:“最好買白色的衣服,我喜歡白色。”

    這回不僅是福德,就連小草和李嬤嬤都是一愣,目光齊齊落在他矇眼的白紗上,滿頭問號。

    福德到底還是去了,並且註定自掏腰包。

    福德走了,盲醫坐在椅子上沒走,李嬤嬤靠在牀沿,問他:“先生還有事?”

    小草少年沒出聲,他卻精準的找到了他的位置,“他現在是皇子,你還要叫他小草嗎?”

    李嬤嬤恍然,有些懊惱的看了耳尖微紅的少年一眼,“娘娘姓裴,曾爲殿下起名裴縉。殿下幼時體弱,村內的王婆婆當時見了,提議男孩賤名好養,老奴這才大逆不道起了小草的乳名,這一喊,就到今天。”

    裴縉對她自稱老奴不太高興,卻自知改不了什麼,只好坐在角落生悶氣,還不忘支棱着耳朵聽盲醫和李嬤嬤說話。

    盲醫笑着招手叫趙翠翠過來,“小翠,這是李嬤嬤,這段時間你跟着她認認字。”

    李嬤嬤拉過趙翠翠的手,看起來很是高興:“小翠啊,一看就是個乖巧的姑娘。”

    傍晚時分,康知州來接人的馬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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