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站起身,擰着眉,顯然也想通了些其中關竅,只是他倒沒以爲盲醫是六皇子的人,比程須回想的更深。
今天一早他從客棧回來,就有人稟報在青樓後巷不遠發現了五人屍體,接着是青樓的鴇母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他暗中着人調查,又將巷子裏的那戶人家抓進牢裏仔細審問,沒想到還真問出了點東西。
“安德二十年,八月十三號,浮雲山莊導世組白衣客,行刑。”
安德是現在皇帝的年號,康知州在康城這麼長時間,除了寫奏摺的時候幾乎沒聽過這兩個字,八月十三是昨日的時間,浮雲山莊他也暗中差人打聽,卻連只毛都沒打聽出來,還有導世組又是什麼意思?一個組織膽敢號稱導世,還行刑,這是要造反嗎?
白衣客倒是好理解了,那對雙胞中的女子就叫白衣客。
現在一看,死那五個人倒是小事。
書房之中,康知州從進來起眉頭就沒松過。
窗外忽有暗影閃過,他霎時一驚,轉頭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他在原地靜了靜,走近窗邊,猛地推開:“誰!”
然而窗外靜悄悄的,家僕都去打掃花園,一時間連個人影都沒。
康知州鬆了口氣,垮下肩膀回身。
“康知州,奴家主子有些事想同您商量。”
……
【完成度10——浮雲山莊,初露頭角。】
系統:【恭喜宿主邁出成功的一大步!現在就要建造基地嗎?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唐蔓蔓:“好。”
系統:【另外,現在有兩次抽卡機會,要抽嗎?】
走在最後的盲醫腳步微頓,叫趙翠翠去找福德買些乾果路上喫。
此時四周無人,雙胞兄妹早已收回到系統空間,他將手按到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光屏上,熟悉的金光頓時亮起。
【夢想家:下巴冒着一排胡茬的二十青年,潦草的頭髮雞窩一樣堆在頭上,擅長是寫小說且挖坑不填。】
盲醫一頓,站在他面前的邋遢男子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然後笨拙的朝着牆角跑去,一蹦——連牆檐都沒碰到。
【武力值爲零,但極擅長苟命。】
他還得臨時叫出玄衣客將人拎出去。
第二張卡與夢想家截然不同。
那是一個極爲妖嬈豔麗的女人。
她膚若凝脂、眼含春波,僅僅是一個睜眼的動作就叫人心臟怦動不已。
火紅的紗衣籠罩住她美好的曲線,手中一柄紅色竹傘靜靜擋着月光,微涼夜風吹來,撩動起她鬢角的一縷黑髮。
“見過先生。”
聲如吐蘭,差點叫人身子一軟。
唐蔓蔓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臟。
幸好她自己是個女子,也知道紅胭是她控制的,否則系統給的殼子這麼好看,自己戀上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啊!
就連剛纔邋里邋遢的夢想家,鬍子底下那也是有一張精緻的娃娃臉的!
盲醫微微點頭,毫不留念的轉身離開。
紅胭掩脣,紅傘的流蘇輕晃。
“康知州,奴家主子有些事想同您商量。”
康知州身子猛地一抖,一個火紅的身影站在燭光旁,塗着鮮豔丹蔻的指尖撩過跳動的火焰,像是燭火的反應取悅到了她,她紅脣一勾,發出酥人的輕笑。
康知州胸口起伏,狠狠地喘了口氣。
“你是誰,你可知本官乃朝廷命官,府邸不是你說闖就能闖的!”
“哈哈哈——”女子揮動手指,若無其事的依靠在他書桌上,隨手捏起一張單薄白紙,“四月三十日,青樓進賬白銀萬兩,已僞裝糧車送往二皇子府上;五月七日,得美女四人,消籍後送往二皇子府上;五月二十三日……又是萬兩白銀,康知州,想不到你小小一洲之官,‘俸銀’不少嘛。”
康知州劈手就去奪那張白紙,紅胭手一送,隨意他奪取,轉而又拿出一張,放在脣邊吹了吹。
康知州瞪着她,臉色黑了白,白了青。
紅脣上下一碰,說的話讓康知州心驚肉跳。
“讓奴家猜猜,康知州的女兒嫁給二皇子後,她想做二皇子的賢內助,你這個老丈人就想做二皇子的銀袋子——你私建青樓賭場,暗中將錢財與美女送往京城讓二皇子籠絡人心——怎麼,你是想擁從龍之功嗎?”
“你、你住嘴!”康知州指着紅胭,手抖腿抖,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他另一手緊緊的抓着桌沿,生怕自己跌坐下去,“你不要胡言亂語,你若是再造謠本官,休怪本官派人抓你砍頭!”
康知州的山羊鬍都炸開,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自稱奴家,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到底想怎麼樣!”
紅胭伸手在他胸口撫了兩下,被他如避蛇蠍的躲開,“只是一點小事情,大人何不聽聽呢?這可是……對你我都很好的事情,日後,說不定大人還要謝謝奴家。”
……
福德被盲醫給氣個夠嗆,連今晚的驚嚇都顧不上了。
他本來都買好馬車坐上去了,趙翠翠一來,他不想冒着刺客回頭的風險下車,只好把錢袋子裏的碎銀拿出來兩塊給趙翠翠買去買乾果,少女一身白衣在夜晚亮的像白燈籠,他磨了磨牙,到底怕人聽到沒敢抱怨什麼。
這一趟出來接人,好處沒撈着,錢袋子空的倒是快。
趙翠翠給盲醫捶腿,後者依靠在軟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喫着乾果,她瞅着那乾淨修長的指尖捏着的乾果,忍耐的嚥了咽口水。
因着今晚的刺殺,整個隊伍都靜悄悄的,每個人都繃緊着神經,生怕刺客去而復返。
就在這時,盲醫忽然道:“知道爲什麼我要留你在身邊嗎?”
趙翠翠一怔,搖搖頭:“不知道。”
盲醫:“因爲你很聰明。一般女子經歷你的事,不說尋死覓活,便是與男子獨處一室都做不到。可你不同,你自如的與我相處,沒有仗着我眼盲偷喫乾果,也沒有對我們的來歷多有疑問,你做到了少說多看。”
趙翠翠乾笑:“是、是嗎……”
“送你去六皇子身邊怎麼樣?”
趙翠翠揉按他膝蓋的手一頓,“我自然是聽先生的……先生不用導盲棍了?”
盲醫自顧自道:“這一路就教你怎麼給李嬤嬤鍼灸,等到時候入了宮,你就負責給她看病——如果不小心看死了,”他矇眼的白紗對向趙翠翠,“那你就做死翠翠吧。”
趙翠翠一抖,盲醫悶哼一聲,艱難的維持自己溫和的表象:“……你想讓我變成瘸子嗎?”
趙翠翠罕見的露出笑臉:“怎麼會呢,我只是心疼先生,眼盲還要操心這麼多事。”
她盯着盲醫的臉,卻見他不僅沒生氣,反倒笑了出來。
接下來的十多天,她謹記盲醫的鍼灸步驟,就像他說的那樣,她確實聰明,長針插在皮膚的長度都能與他一般無二,滴入藥水的動作也精細小心,沒有一滴浪費,後兩天快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完全是由她來給李嬤嬤鍼灸了。
比起盲醫,她現在跟在李嬤嬤身邊的時間更長,不知他與李嬤嬤說了什麼,李嬤嬤似乎已經默認她會跟着進宮了。
趙翠翠暗自苦笑,她做夢也沒想過自己還有進宮的一天,似乎從那個夜晚開始,一切都變得如夢似幻起來。
眼見即將到達京城,程須回緊繃的臉驟然放鬆不少。
現在他們是在距離京城最近的騰城之中,大荊之中,越是靠近京城的城池越是繁華,車隊甫一進入,熱鬧的叫賣和吆喝就隔着車板傳了進來。
盲醫這幾天被晃悠的整個身子都快散架了,聽着外面的熱鬧難得起了點興趣支起身體,撩開一點車簾,側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聽說了嗎,京城最大的秀靈樓要有新的花魁了!”
“早就聽說了,原本的花魁都說好了要嫁給一富家公子,結果新花魁一出現,原本的花魁瞬間被比了下去,別說嫁人,現在還在秀靈樓呆着呢。”
“那新花魁真有這麼美?比咱們騰城的花魁如何?”
“這還用比,那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十天後新花魁首次登臺,聽說不僅達官顯貴要去,不少書生和江湖人也要去看看呢!”
馬車漸漸駛遠,那兩人的聲音模糊起來,新的聲音又傳入馬車之中。
“這一陣子江湖上可是出了不少事情,不知道哪裏傳出的絕世祕籍,只要練了就能成爲武林至尊,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聽說的是藍家的絕學,不過藍家現如今繼承人天賦太差,練不了,他們怕別人學去,把祕籍藏起來了。”
“只怕這江湖要亂起來了,還是少出門爲妙。”
“你沒發現最近城內的江湖人都變多了麼。”
……
馬車停下,一個兵卒掀開車簾,“先生,到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