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盲醫像是聽不見他們聲音似的,伸着手,指了指攤子“這攤子先收起來吧。”
執行部的人也絲毫沒把兩個狗眼看人低的守衛放在眼底,毫不客氣的用自己強壯的身軀將人撞開,開始拆桌子拆鍋竈。
守衛刷的將刀抽了出來,一把攔在拿着米袋的部員面前“放那,都說了充公,聽不懂還是怎麼地,想喫牢飯啊”
另一個守衛笑“這人眼睛瞎了,說不定還是個聾子呢。”
有人看不過去,脫離隊伍走了過來,躬着腰頭屑侷促的搓了搓手,對兩位守衛討好的笑說“兩位官爺,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氣氣壞了身子。”
兩個守衛有了人搭理,雖說算是遞了臺階,可他們心底仍舊不痛快。
遂一把推在這人肩上,再腳步一絆,眼看着人就要摔在地上,幸而被樓二拉了一把,才勉強站住。
夢想家按在這人肩上,對他笑了笑,算是感謝。
接着笑容更大的湊在守衛前面,手在懷裏掏啊掏。
兩個守衛方纔見過他對那些流民囂張的模樣,還當他是要掏些好處賄賂,當下相互擠眉弄眼的笑笑,打算拿了東西再抄。
抄了東西是歸官老爺的,賄賂的可就是他們自己的了。
一個守衛拿着刀,另一個守衛跟着夢想家勾肩搭背的往後走,打算看看他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
然而他忽地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背後蟄了他一下,回頭瞅,卻什麼都沒看到,再轉回來,就猛地捱了一巴掌。
夢想家不等他發火就先告饒起來,還伸手給他看“官爺,你看,這麼大一個大蚊子,絕對不是草民故意要打官爺的”
他定睛一看,還真是有一隻蚊子。
此時,唐瓷回來了,走到樓二身邊道“城內集結了不少守衛,往這邊來了。”
這估計就是那州官來沒收糧食的隊伍了。
還真當天高皇帝遠,他做土皇帝了。
樓二看向盲醫,手按在腰間劍柄上,只等他一聲令下,就砍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守衛的頭。
百姓中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守衛掛不住面子,拿刀一指“都閉嘴,不然把你們也抓起來”
百姓們面色一肅,帶上幾絲悲哀。
轉而對盲醫等勸道“你主家的心是善的,可惜民不與官鬥,還是算了吧。”
“認個錯也就過去了,犯不上連命都丟在這。”
“是啊,還是別逞強了,保命要緊。”
那邊,跟着夢想家的守衛經歷過打蚊子不小心打到他的臉上、走路踩到石頭突然摔跤、樹上結了冰的雪突然砸頭之後,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勁。
他捂着頭,手底下隱約能感受到一個大包“你是不是在耍我”
夢想家笑呵呵的揣手“官爺怎麼能污衊咱們老實人,草民孝敬您還來不及呢。”
守衛破罐子破摔“那你的孝敬呢”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無人的樹後。
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守衛伸手抖腳,眼底盡是囂張。
夢想家猛地從身後抽出一個大棒,一棍子輪在他的頭上。
只聽嘭噹一聲響,守衛霎時眼冒金星原地轉圈,軟乎乎的倒下了。
到時候再一樣一樣的和這些州官對對。
等他回去的時候,已經沒人記得這個守衛了。
本地知州姓東,身邊的一個得力佐官姓西,夢想家一過來,就聽到這佐官自我介紹,讓他們叫他西大人。
登時一笑,道“是個什麼東西。”
就連玄衣客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西佐官臉上一紅,氣得“來人,將這夥偷盜糧食的嫌犯都關進大牢”
罪名扣的倒是快。
“慢着”
一聲厲喝伴隨着噠噠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西佐官眯着眼睛朝那方望去,看清是誰,暗自嘀咕“這煞神怎麼來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負責鎮守北方邊境的龐將軍身邊的平副將。
龐將軍曾爲京城步將軍身邊副將,十年前步將軍被皇帝調回京城,他就成了鎮北大將軍。
雖說不似步將軍那般百戰百勝,但對戰也有八成勝算,若是放在往前朝代,少說也是戰神級別,只是可惜與步將軍生在同時,免不了要被比較。
而平副將則是他當時的副手,本人力大無窮,打起仗來不管不顧,雖然不善思考,卻最能鼓舞士氣,極受衆將士崇拜。
西佐官不怕遇到鎮北龐將軍,偏偏怕他這個姓平的副將。
因爲他是真不講理。
平副將手握一雙大鐵錘,擡腿下馬,雙腳落到地上的時候地面都彷彿震了一震。
西佐官忍不住後退一步,感覺都聞到了沙塵氣。
平副將舉着大錘隨意的行了禮,就興沖沖的走到玄衣客的面前在他看來,氣息不顯,與營中近日來的白小姐極像的男子定然是主事人。
“你就是白小姐的兄長吧”平副將一甩錘子別在腰間,比起剛纔對西佐官的,此時的抱拳禮明顯認真了不少。
“本將奉命來接諸位前往營地。”他一揮手,跟在他身後的部將立即上前,“護送諸位善人上馬”
西佐官伸手攔住,面色不悅“這可是東大人要捉拿的犯人,平將軍就這樣將人帶走,可叫本官不好交代啊。”
平副將哈哈哈的大笑幾聲,道“你捉你的犯人,我接我的善人,咱們各幹各的。”
說着解下腰間大鐵錘,往肩上一甩“走,回營嘍”
那些部將沒一個搭理西佐官的。
留西佐官站在冷風中,一縷碎髮飄飄蕩蕩。
他死死盯着他們的背影,忽地給了自己身邊隨侍一巴掌“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回去稟報大人”
接着對守門衛道“關城門,今天誰也別想進城”
一位婦人摟着孩子,求道“大人,草民孩子病了,要看大夫的啊,求大人放我們進去吧”
“是啊大人,這是要凍死我們的啊”
“求大人放我們進去吧。”
甚至有人將責任全推到了已經離開的盲醫等人身上。
然而西佐官在氣頭上,揮手叫守衛去管,自己揹着手捉摸着應該怎麼回稟東知州,自始至終沒看那些百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