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年輕人,她也有所耳聞。頭腦靈活朋友甚廣,得罪的人也多,據說前不久被殺手樓追殺,只是後來殺手樓莫名其妙沒了聲響。
向輪將兩張藏寶圖合在一起,用身上的銀飾彎折別住,才觀察起來。
“日之所歸,帝心之所在;萬物莫及,臨天火而啓。”
這十八個字便是羊皮紙上除去祥城之外僅有的字。
藍淺鶴目露思索之色:“帝心和天火,我好像在哪見過。”
向輪有些驚奇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看過的書還挺多的,我還是幼時住在家中的藏書閣裏,纔不知不覺讀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書,知曉這兩個詞的意思。”
“帝心是一樣東西,據傳凝結了一個帝國的核心;而天火原本應該是雷將樹點燃生成的火焰,但是在這裏肯定不是這麼簡單的意思。”
向輪看着羊皮紙,指尖在大大小小的圈上劃過。
“不說天火是何物,單單這一句帝心若是真的,就足夠證明寶物的非凡了。”
“而且你們看,除了我們腳下這個位置的大圈,還有很多小圈。我猜這些小圈中,應該只有一個是真的。”
蠱娘沒興趣聽他們討論什麼真的假的,朝向祥城的方向望了望,果然見一羣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他們雖然沒有另外半張地圖,可人多勢衆,總有人能找到正確的方向來。
而就在那羣人靠近的關頭,晟陽教一位教衆忽的舉手大喊:“我好像挖到了什麼!”
他聲音不小,不僅蠱娘等人聽得清清楚楚,就連那靠近的十來人也聽個響亮,原本迷茫的表情頓時一變,雙眼放光的跑了過來。
他們將這片地方的三四百人全當成了來尋寶的,一邊警惕着靠近,一邊感嘆:“我滴個乖乖,才幾天就這麼多人了!”
有着一羣朝着這邊跑的人,其他人也像是聞到肉味的鬣狗一樣前仆後繼的跑了過來,放眼望去,甚至比武林大會的時候的人還多。
蠱娘看着越來越多的人,不悅的嘟起嘴。
因爲趁着人多雜亂,被罰種樹的蘇家、晟陽教還有彰野人都開始伺機逃跑了。
向輪等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知道緣由的他們有些擔心小姑娘會不會被罰。
蠱娘兀自生氣,擼了擼盤在手腕上的小綠蛇,狠狠道:“跑,都使勁跑,毒死了別回來找我!”
她說話腔調釋然,使得字音總是和字偏上一些,就算是惡毒之語也顯得像是撒嬌,可在場的五人中,沒一人會認爲她在撒嬌。
段佩承沒忍住好奇,問:“怎麼跑了就會毒死了?”
“看來你也不太聰明嘛。”蠱娘瞥他一眼,“我有這麼多的蟲子,當然一人身上種下一個,省的他們跑了,在外面又犯了事,先生知道了,又要罵我了。”
“罵你?”向輪驚訝,腦海中浮現出學者仰着頭一臉嚴肅的訓斥蠱孃的樣子,忍俊不禁道,“就我和他幾天的接觸下來,他不像是會忍心罵你的樣子。”
“我怎麼不知道你見過先生的?”蠱娘奇怪的看着向輪,大眼睛直看的向輪發毛。
他道:“你說的先生,不是學者?”
蠱娘哈哈直笑:“你以爲我們就一位先生嗎?”
向輪想了想,回憶起在京城的時候,玄衣客和白衣客也是這樣稱呼盲醫的。
他剛響起,就聽一直沉默不語當背景板的習修竹道:“盲醫?”
蠱娘這纔有點驚訝:“看來你們見到不少人了嘛,不過我說的先生也不是他,師傅纔不會捨得罵我呢。”
“那個老女人,看我長得可愛,動不動就找機會罵我。”她擡起手,像是吊着一樣舉在頭頂,“她還這樣吊着我,不給我飯喫!”
“這麼兇?我還以爲你們都是像盲醫或者白衣客那樣的人。”藍淺鶴有點想不出,是什麼樣的人能被蠱娘形容成老女人。
他想了想自己見到的浮雲山莊的女子,最早是白衣客,看起來冷漠實際卻有點較真;第二位則是紅胭,她一舞傾城,卻叫人難以靠近。
這兩個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叫人說出“老女人”三個字的。
他餘光掃了眼拄着柺杖,半駝着背,臉上陰沉沉的段老婦,心底默默嘶了一聲。
雖然不大尊敬,但她確實很符合這個描述。
蠱娘看他們還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煩躁的擺擺手:“不說她了,咱們還是先去看看,究竟挖到什麼了吧。”
晟陽教那邊圍了一大圈人。
只見中間一個大坑,足有一人深,那教衆拿着鐵鍬在裏面戳來戳去,向上一望,頓時一驚:洞口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圈人頭。
晟陽教教主半點威風不逞,直接問走過來站在外圍的蠱娘:“接下來怎麼辦?”
蠱娘給的答案也很簡單:“挖,有多大挖多大,直到看出來是什麼東西爲止。”
向輪插了一句:“向西挖。”
他早將羊皮紙收好,見幾人望過來,朝後走了幾步,悄聲道:“‘日之所歸’的意思應該就是西,另外,我懷疑他挖到的是外牆,想要進去可能需要鑰匙,那些小圈說不定就是。”
那邊教衆們開始勤奮的沿着那個大坑朝着西面挖,另一邊,終於發現這羣人有點不對勁的尋寶隊自發的聚成了一個小圈。
“這些人怎麼好像都是一夥的?你看他們手裏的鍬都一樣。”
“我好像有點印象,這羣人好像是當初武林大會的時候就在,一個什麼莊的讓他們在這裏種樹吧?”
“你們看那邊,那不是蘇家的小子嗎!”
偷偷離開的蘇家被發現,匆忙回頭發現完全看不到蠱孃的身影,當即不管不顧的運起輕功,飄搖遠去。
彰野人同樣。
對他們來說,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只剩下晟陽教留下了大半人,還在勤勤懇懇的挖坑。
蠱娘滿意地拍了拍晟陽教教主的肩膀:“到底還是你們最好,知道不能跑。”
晟陽教教主心裏在泣血,面上卻笑着應和。
想他曾經在南方做教主的時候,成天板着一張臉維持教主威嚴,現在笑的,皺紋都快出來了。
沒過多久,就逃的只剩下晟陽教的六七十人。
但是因爲又有另外的尋寶隊趕過來,一來二去,人數竟然沒什麼大變化。
那羣人經過片刻功夫的商討,推選出來一個代爲談話的人。
他們已經拼湊好了消息——知道蠱娘是浮雲山莊的人,也知道就是他們將蘇家給困在了大漠裏,加之他們剛纔見到蘇家人馬不停蹄的逃跑,在面對蠱孃的時候,就不會再輕易擺出對小女孩的傲慢姿態了。
只是難免還是會看不入眼,順帶着懷疑蘇家之前在江湖上的威望是不是吹噓出來的。
對於大部分江湖人來說,不用硬拳頭將他們揍一頓,是不會放下自己的傲慢的。
來到蠱娘面前表示要與她談話的是一個身高足有七尺的健壯男子,看起來一個比兩個蠱娘高,光是手臂都有她腰身粗。
蠱娘震驚的哇了一聲:“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人!”
就算是彰野的那個頭頭,都沒有這個男人壯。
男人抱拳,粗聲粗氣道:“在下武鮑,閣下可叫蠱娘?”
蠱娘仰着頭,照到她這裏的陽光已經完全被遮住了。
向輪瞅了眼武鮑身後衆人不太友好的表情,同樣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向輪,這是好友習修竹與藍淺鶴。”
“習修竹?”武鮑一頓,這才認真打量站在向輪身邊的白衣男子,他臉上的兇狠表情不自覺的消退許多。
習修竹點頭:“正是。”
向輪道:“諸位相聚於此,想來都是爲了寶物一事,在下也不說什麼先來後到,只一句話——各憑本事!”
“好一個各憑本事!”武鮑拍手大笑,“有向公子這句話,武某就放心了。”
“不過既然各憑本事,諸位也不至於完全不出力吧?”向輪指了指因爲蘇家和彰野人逃跑而扔的遍地都是的鐵鍬,“這裏工具還多得很,不用客氣。”
武鮑憋了憋,還是決定挖。
萬一被這羣人搶先了怎麼辦!
一羣武林高手挖坑,那堪稱是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這一處的風沙都要比別的地方的大。
臨近天黑的時候,終於聽到有人喊:“挖到了!”
……
與此同時,烏陀和親的隊伍正走在山路上,周圍鳥鳴陣陣,叫人心生愉快。
烏塗雅坐膩了馬車,可烏塗渾不叫她下來,她只好撩着簾子朝外看。
她好似看到什麼,目光一凝:“兄長看那,好像是信鴿!”
烏塗渾側目一望,搭弓射箭,漆黑的箭羽劃破天際,正中鴿頭。
那鴿子歪歪晃晃的掉了下來,立即有小兵去撿回來,遞到烏塗渾面前。
烏塗渾將鴿子腿上的竹筒打開,只見一排蠅頭小字,還寫的歪瓜裂棗,叫他難以辨認。
當即頭疼的捏了捏鼻樑,叫小兵把紙條給後面的烏塗雅看。
烏塗雅一字一頓道:“祥城荒漠,重寶現世?”
她雙眼一亮:“兄長,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