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紀坐在書房,狠狠地將奏摺摔在桌上,氣的牙都要咬碎。
“我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好,憑什麼都要參我一本!”
隨着皇帝對荊紀越發不滿意,那些朝堂上的牆頭草、歷來愛投皇帝所好的臣子就似模似樣的寫了奏本,明裏暗裏的數落荊紀的不是,雖然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叫皇帝能將太子廢黜,可能讓皇帝開心一下。
這就足夠了。
但是荊紀不開心。
如不算所說,確實有人刺殺他,若不是不算出手阻攔,他怕不是現在已經住進了棺槨裏。他雖然不願意懷疑父皇,但皇帝對他兩個哥哥又禁又廢可沒見半點心疼。
他現在處境危險,荊縉外出剿匪,最悠閒的竟然是五弟荊纊。
至於皇祖母最看好的小七荊縱,近些日子不知道與他母妃鬧什麼矛盾,直接住進了太后的寢宮。
不算坐在門邊,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懷裏的鸚鵡眯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撫摸。
荊紀看了就來氣。
“大師就不幫本殿想想辦法嗎?!”
不算嘆氣:“反正他們的話頂多難聽點,也不痛不癢,殿下那麼在意做什麼。”
荊紀拍桌:“不行,我心裏不暢快。”
不算拽下一根鸚鵡的彩毛,舉至荊紀的面前:“殿下是想因小失大,還是……一鼓作氣,直搗黃龍?”
荊紀盯着這根彩羽,神色一怔:“什麼意思?”
鸚鵡氣的啄了不算一口,它下口不輕,直接叨紅了不算的手背。
不算彈了它硬喙一下:“就是這個意思。”
隨即在它又想啄他的時候,捏住了它的鳥嘴。
簡單的互動,荊紀卻看得入了神。
不算低頭看着鸚鵡,脣角微勾。
然而鸚鵡並不能理解,仍舊在他手下掙扎着。
貼身太監敲了敲門:“殿下,有人求見。”
被打斷思路的荊紀不太高興:“誰?”
太監:“姓章名盛,自稱能爲殿下解決難題。奴才拿不定主意,特來請示殿下。”
“章盛?”荊紀想了想,從記憶的邊角刨出來一個人,“衛丞相的那個門客?”
他看向不算,後者聳了聳肩,示意他隨意。
朝廷的這些暗流涌動是干擾不到靈秀樓的。
只有發生例如查抄皇子府的那種大事,靈秀樓纔會關門幾天。
荊縉走了,趙翠翠也走了,就連鸚鵡也被不算要了回去,錢媽媽也不敢強迫她表演,千面負責的部分她也幫不上忙,宮裏有黑貓盯着,紅胭這些日子無聊的很。
一隻信鴿就在這時飛到了她的窗前。
夏日炎熱,她的房間內擺着冰盆,飄散着絲絲涼氣,飛了一路的鴿子進來就不太想離開,討好的蹭着她的手指。
紅胭順了順它的羽毛,思忖着,誰適合離京。
也許是時候叫那個比她更閒的夢想家來奔波一下了。
夢想家正混在老張的酒館喝酒,並且在三天內放倒老張七次。
收到紅胭的消息,他一口酒噴了老張滿臉,提溜爬起來颳了鬍子梳洗頭髮,彷彿換了個人,直叫老張看傻了眼,才知道和自己喝酒的竟然是個沒及冠的小娃娃,自己還沒喝過他!
不過反正他們不差錢,三當家又要養傷,關門倒也方便。
一個形似書生的青年確認了下牌匾,上前敲響了門扇。
管事見人三分笑:“敢問閣下所來爲何啊?”
“京城將亂,在下奉二當家之命,來請三當家去安全的地方。”
……
而天下第一小心眼的女人——偶師,此時並不知道蠱娘對她的“誹謗”,正打掉學者的手,強調道:“不準摸我的頭髮。”
一直在用摸狗狗毛的姿勢給偶師梳頭髮的學者面無表情的鬆開手,任由偶師從他膝蓋上滑下去。
木偶落在馬車內的桌案上,利落地起身瞪了他一眼,自己拎着裙襬小跑到角落坐下。
如果不發生在自己眼前,光想着還挺可愛的。
掀開車簾正好看到這一幕的福德撫了撫自己的小心臟。
“殿下,咱們——”
轟!
馬車一陣晃動,馬匹的嘶鳴聲響起,福德一晃,差點栽進馬車裏。
他眉頭一皺,臉色一沉,脖子梗着搖晃幾下,憤憤回頭,公公架子擺的十足:“會不會駕車啊!萬一摔着了——”
他猛然閉嘴,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只見前方官路上一顆巨木橫下,正正好好擋在馬車前方,兩側衝出許多拿着寬刀,但也有鋤頭鐮刀夾在其中的山匪,爲首者帶着一隻眼罩,大喇喇站在路中,擡起手臂,刀尖直指馬車:“搶劫!”
福德猛一個大吸氣:“殿下,救命!”
因爲還要去前面的州城調兵,行軍緩慢之下還不知道要耽擱多少時間,所以荊縉詢問了學者的意見之後,決定他們先行前往州城調兵。
——這時候荊縉若還以爲他們是剿匪,那就枉費學者的精心教導了。
如此大費周章,甚至派心腹賢好隨行,他可不認爲是皇帝心疼自己這個兒子。
福德一個小太監,除了在宮裏幫着主子勾心鬥角,別的他什麼也不會,現在被一幫山匪嚇的不敢動彈,直喊救命。
他現在心裏後悔的很,早知道這麼快就遇到山匪,在殿下提議的時候他怎麼說也該勸說兩句,或者留下一隊隨軍保護,而不是現在這樣,剩兩個車伕、他和賢好兩個太監、荊縉一個皇子,和一個小孩(與他的木偶人)。
還不夠山匪一刀砍的!
可他總不能站到荊縉身後去。
福德回頭望了一眼馬車內的兩人一偶。
荊縉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什麼。
學者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因爲雙眼無神,甚至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睜着眼睛睡着了。
至於木偶……
福德實在是觀察不出來木偶能有什麼表情。
只得心一橫,放下簾子,從那車上站了起來:“哪裏來的刁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馬車就敢搶劫,不要命了!”
山匪頭頭獨眼獰笑:“老子管你們是誰的馬車,不留下買路財,就休想豎着過去!”
前陣子月路宗和飛澗派來往頻繁,他們龜縮了好一陣子,山寨裏今年種的作物還沒好,就差啃樹根子過活。後面來了兩個少年,一見他們,二話不說將他們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