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步步緊逼,手中的西瓜刀透着寒芒。
“咚咚咚……”
一旁的麪攤老闆,手中的菜刀越剁越重,越剁越急。
旁邊的路人,紛紛轉頭過來。
原本熱鬧的街道,瞬間安靜了。
它們,一個個看向了林楠。
而林楠好似全然不懼,他還拍着桌子大喊,沒有一絲進錯班級的尷尬。
“怎麼?我人都在這,你還怕我跑了不成?我不喫蔥花,這碗麪有蔥花,我要換一碗麪很過分嗎?”
一同吃麪的老屍聞言大笑:“哈哈哈,不過分。我不喜歡喫醋,老闆要是給我的面裏放了醋,我會把他這攤子給砸了。”
麪攤老闆和小二對視一眼,二人點點頭。
老闆重新下面,小二也開始賠着笑臉。
“客官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忌口的。稍等一會,麪條馬上送到。”
林楠沒有理會小二,反倒是開始打量起周圍的一切。
青石板路,實則一灘泥濘地。
白牆青瓦,則是各種棺材板。
吊着的白色燈籠,是一節節枯樹。
果然,夜深人靜荒山野嶺,怎麼可能會有熱鬧的夜市?
“客官,您要的心肝面來咯!”
小二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麪,放在了林楠面前的桌子上。
這一次,還是陽春麪,不過面上已經沒有了所謂“蔥花”的蛆蟲碎。
小二再一次掏出西瓜刀,就要開始給陽春麪澆上心肝澆頭。
“慢着!”
林楠突然喊住了小二。
小二將西瓜刀抵在肚皮旁,一臉疑惑的看着林楠:“怎麼了客官。”
林楠解釋道:“這碗麪我不要了。”
小二不由地一愣,不過林楠喫不吃麪已經不管它的事了。
只要買了面,就要付錢。
心肝脾肺腎,都可以用來抵押。
“客官,這碗陽春麪面你可以不要。但上一碗心肝面的錢,你還是要付。”
林楠一臉的嗤笑:“我憑什麼要付?”
小二把西瓜刀橫在胸前,月光沿着刀尖泛着白芒。
“怎麼?你這是要喫霸王餐?”
後廚的老闆,手裏握住菜刀,緩緩站了起來。
“不不不。”林楠連連擺手,“我也不是要喫霸王餐,而是要和你講一講道理。”
“將道理?”
小二一時間愣住,它空無一物的眼眶,泄露出疑惑。
這還是它首次遇見,和它們要講道理的人。
“即便是將道理,面錢也還是要付的。”
小二覺得這個人有些古怪,明明都知道整條街都不是人,他竟然還優哉遊哉的要和它們講道理。
莫非,此人是從銅爐天下來的讀書人?
傳說銅爐天下的讀書人,讀書做學問將道理,於心中養浩然正氣。
口出法隨,與這座無名天下的修士幾乎無疑。
麪攤老闆來了興致,對着林楠說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有什麼道理。”
“咳咳……”
林楠輕咳一聲,開始了他的表演。
“老闆,我問你,我爲什麼要付面錢。”
“那老闆,我這新的一碗,沒要你家的澆頭,還要不要錢?”
老闆實話道:“不用,我做生意從來不坑蒙拐騙。當然,也不許別人對我坑蒙拐騙。”
老闆的話意有所指,眼裏閃着寒光。
林楠假裝沒聽懂,自顧自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用付錢了。”
不止是老闆和小二,就連一旁的吃麪老屍,以及路過的諸位,都看傻了眼。
怎麼就不用付錢了。
林楠開始爲它們理清邏輯。
“你們看啊,這第一碗心肝面,是怎麼來的?”
小二答:“自然是你自己點的。”
“錯!”
林楠指出了問題所在。
“哦?”小二被逗笑了,“莫非,是我拿刀子抵在你脖子上,逼你點的?”
林楠懶得理會它,說道:“這第一碗的心肝面,是我換的。我用第二碗的面,換的第一碗。”
小二聞言,更是嗤笑:“有什麼區別?就算是用第二碗換的,你不也是要給錢?”
“錯!大錯特錯!我問你,這第二碗麪,我退了嗎?”
小二不假思索道:“退了,你沒要我的心肝澆頭,自然是能退的。我家又不是黑店,不會欺負你。”
“這就對了。我明明是用第二碗麪,換的第一碗心肝面。而我第二碗麪,又是被我退了。你們是想,叫我付明明被我退了的一碗麪錢?
既然,我第二碗麪退了,也就證明我不用付第一碗麪的錢。因爲我是用被退掉的面,換的你心肝澆頭面。
都退掉了,我還用給錢嗎?”
小二、老闆,以及麪攤上的其他顧客,全部被繞暈了。
“對呀。這人用第二碗麪換的第一碗,第二碗麪又退掉了,那他就不用付錢啊?”
“我去!我今天才知道,老闆你這是家黑店啊!”
“如此說來,我是不是被坑了好幾次?”
麪攤老闆自己都聽傻了,他掰着手指頭,理着林楠的邏輯。
它越理越亂,甚至它還覺得林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可它又覺得哪裏不對,但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既然我已經清白了,那就告辭了。”
林楠抱拳告辭,他要趁着這羣傻鬼還沒反應過來,立即離開這一處詭異的夜市。
“站住!”
麪攤老闆雖然理不清,可不能阻止它惱羞成怒。
它拎着大菜刀,就要砍向林楠。
林楠見對方要動手,當即一聲怒喝:“噠!大膽妖孽,貧道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看我讓你原形畢露!”
林楠是絲毫不慌,不就是一羣遊蕩在人世間的鬼魂而已。
他有一百種辦法,讓它們往生極樂。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突然有一道人影穿過重重鬼羣,擠了進來。
“打住打住,他的面錢我替他給了。”
說着,那人便掏出一踏紙錢,丟在麪攤老闆身前。
“走,跟我回去。”
同時,一把拉住林楠的手,朝着夜市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