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之前只要能坐就絕對不站着,沒一會兒就覺得累。
要是自己全部心思都放在怎麼樣站着纔不累上,那哪裏有心思再繼續去聽朝政之事,又什麼時候才能幫上忙。
宇文洲站在一側聽着,他知道爹爹之所以要把自己捎帶上,正是希望自己能跟妹妹一樣。
隨着年齡的增長,宇文洲就越是明白爹爹在他身上到底花費了多少心思。
專門爲他請回來的夫子,還有曾經是當朝大將軍的武師傅,自己的字,算是爹爹一手教導出來的,如今就連在朝政之事的處理上,爹爹也要帶着他一起。
偶爾他也會去想,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短暫的出神,在注意到了妹妹坐在龍椅上一直扭着身體變換動作後回過神。
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跟着上朝,表現還勉強可以,只是在下朝後非常默契的開始一人抱着一盤子糕點,坐在了軟塌上。
“怎麼如今知道爹爹辛苦了”
瓊音把自己嘴裏的糕點嚥下去後,拿了一塊跟哥哥盤子裏的交換,又分給了父皇一塊。
“馬上辛苦的人就是我了呀。”
閒裕看見她的這個轉變非常欣慰,在瓊音身邊坐下,又從洲洲盤子裏也拿了一塊。
“誰讓瓊音厲害呢”
“對,音音膩害”
閒裕不止是在上朝時帶着他們,批閱奏摺以及處理朝政之事,或者是接見大臣時,也會把他們給帶着一起。
本來是一個最喜歡偷懶不過的人,可偏偏在這個世界上他身份是最沒辦法偷懶的人。
努努力把自己崽崽養大,也就是自己可以兩邊竄,過悠閒日子的時候。
“爹爹,我覺得此舉不妥。”
“父皇,我覺得這樣做還可以。”
批閱奏摺的鹹魚聽見他們兄妹倆的話頭也不擡,直接就回答道
“那你們好好談談是爲什麼”
“犯罪了的人就算是情有可原,那也是犯了罪。”
宇文洲說完這句話後,瓊音急忙反駁道
“可她明明是爲了救她的孩子,纔會失手殺了丈夫。”
這東西是閒裕特意吩咐人找到自己面前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着兩個孩子在面對事情時各自不同的態度。
雖然現在他心思還是大半都用在批閱奏摺上,可是卻已經分神注意着他們兩個人說的話。
“她可以報官,如果來不及報官的話也可以把人給打昏,這上面寫着她常年都喫不飽,卻能殺死一直好喫好喝的丈夫,其中必定會有隱情。”
剛剛還在跟自己哥哥吵架,恨不得直接跟哥哥打上一架的小公主聽見這話,半信半疑的點了點腦袋,輕聲道
“也對哦。”
就像是她,現在絕對打不倒父皇,就連哥哥都不行。
“那她爲什麼要殺了她的丈夫呢”
“讓下頭的官員再好好查查,查明真相後再寫一份摺子上來。”
“對。”
瓊音現在經過哥哥提醒後,也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不對,沒查清楚的事情那就讓下面的人查清楚了再說,而不是憑藉着這一份還沒有查清楚的東西就開始下定論。
“哥哥,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
閒裕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筆,本來還挺期待這關係一直都挺好的兄妹倆吵上一架,沒想到還沒多長時間就自己和好了。
“音音,爲什麼不繼續跟你哥哥說了”
“當然是因爲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啊。”
瓊音在父皇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翻了個白眼,覺得她父皇可能是個笨蛋,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居然還需要問自己。
“若是旁人呢”
“那我知道我錯了可不就是不說了嘛,哥哥是,父皇是,誰都是。”
瓊音拿起另外一本奏摺,憑藉自己認識的那幾個字開始辨認這是什麼東西,實在是不認識的就遞到哥哥面前,讓哥哥看看。
閒裕處理一下午奏摺,時不時還能聽見旁邊兩個孩子的聲音。
不喜歡的嫌棄這是吵鬧,但他卻覺得這挺熱鬧。
看完了奏摺,傍晚時分準備用膳,坐了一下午覺得有些累還有些憋屈的瓊音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
雖然如今要跟着父皇一起去上朝,也依舊無法改變她愛穿好看衣服,愛戴好看頭飾這一點。
約莫是因爲她自己身份的緣故,所以她想要的東西一貫都是最好的。
裙襬上的繡花永遠張揚明豔,頭上帶着的髮飾稍微碰撞一下就會發出響聲。
“你覺得比起你來如何”
“妹妹還是有些太善良。”
宇文洲這話說的還要偏內斂,實際上瓊音就是善良到稍微有些不知分寸,之前那個奏摺,若非是因爲有宇文洲在一邊提醒,她恨不得讓那弒夫的婦人無罪。
不過就她這樣的生活環境,稍微天真單純些也沒有什麼不對。
“那一份奏摺並不是本朝的,而是我特意讓人找出來的。那男子讓妻子用花樓裏的手段賺錢,妻子不願就握住自己妻子的手,強迫她親手溺斃了自己的女兒。”
宇文洲原本以爲自己看見的已經算是全部,沒想到真相居然要更殘忍。
“後來呢”
“後來,那個婦人裝出一副自己被嚇到的模樣,乖乖按照丈夫的打算去做,可實際上卻在暗地裏籌謀,打算殺死她的丈夫。”
“最後她成功了,不僅僅殺了自己丈夫,還讓所有人都誤以爲她是失手,又被翻出來了陳年舊事。”
“只可惜尚未判決,她就先在牢中自盡。很多年後這麼一樁案子才被一個新入官場的小官整理出來,發現其中諸多疑點後,得知出了真相。”
閒裕聲音壓的很低,並不像打擾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某個小公主。
如今才這麼大的瓊音,只需要知道人心的確不簡單就好,至於旁的,可以等她大一點再慢慢知道。
剛好就着這麼一個案子,能讓瓊音知道許多道理。
“爹爹,以後音音,她真的能辨別出人善惡嗎”
“不能那就慢慢教,直到能爲止。”
對自己女兒,閒裕有着非常充足的耐心慢慢來,小老虎不需要自己費心,宇文洲在這些事情上非常有天賦,甚至連他偶爾見了都覺得可惜。
“我會好好教教妹妹。”
“那是夫子的事,你若是有閒着的時間,不如多休息些,可別仗着如今年紀小就不把這個當做一回事兒。”
宇文洲很喜歡聽爹爹的訓斥,表面上聽起來似乎是在說自己,實際上他覺得每一句訓斥裏面,都是爹爹對他的看重與愛。
“如今不好好休息,等你稍微大一些的時候,還沒你妹妹高該如何是好”
“那就讓妹妹來保護我。”
妹妹兩個字讓在前面蹦躂的瓊音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着他們看了看,笑眯眯的開口道
“不要說我壞話,我是能聽到的”
“好。”
閒裕笑着答應了下來,隨後盯着宇文洲看。
“我會注意休息的,多謝爹爹關心。”
“如今是爹爹好好關心着你,等於以後說不準等到你回到自己國家裏後,旁人會懷疑是不是我給你灌了什麼湯。”
夕陽下的御花園很美,因爲瓊音喜歡,所以每一個季度裏都會有非常好看的花。
宮中需要伺候的主子就只有三個,伺候的宮人卻不少,大多都被安排過來照顧這些花。
如果誰照顧的花好看,瓊音公主喜歡,還能拿到一筆銀子,每個照料這些花朵的人都格外盡心盡力。
宇文洲認真想了想,按照爹爹的計劃,如果未來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應該的確會有人那樣懷疑。
比起自己的國家,宇文洲更喜歡這裏。
父皇后妃多,朝堂之上那些寵妃的孃家人也多,亂糟糟的每次只要想到他都覺得頭疼。
而爹爹這邊,以前的那些后妃孃家早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朝堂之上剩下的臣子大多都是真正有才能的。
就算大部分大臣們也有私心擺在那裏,目的也是出自希望大承能夠更好,這是他們國家永遠達不到的境界。
“爹爹,我成年時就回去嗎”
“不,等你十六歲,我怕你父皇活不到那時候。”
閒裕上次發覺自家小老虎似乎有些在乎他這個世界裏的父皇,雖然心裏頭不舒服覺得像是被一團棉花堵着。
但這些情緒每次都能被他暫時放在一邊,儘量理智的去尊重。
“活不到便活不到,我回去奔喪也可以,不管皇位落在誰的手上,我都能搶過來。”
“有這魄力不錯。”
閒裕拍了一下宇文洲的肩膀,在前面摘了一朵花的瓊音也跑了過來,踮起腳尖說道
“也拍拍我,我也辛苦了。”
“行,音音明日繼續加油。”
用膳時,閒裕突然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憑藉這個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洲洲日後回去,願不願意讓我再當一個太上皇”
作者有話要說鄰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