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多雲
地點：地球——二十九區——lq公司地球測試場
記錄：付曉
fuxiao：人類也好，人工智能也好……
fuxiao：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吧。
謝晶菁只是嘴上說說，實際上當然沒有給付曉選擇的機會。
她們下來時搭乘的那臺僞裝成放映室座椅的升降機已經毀於剛纔的爆/炸，但這個地下空間的牆壁上還有另一臺簡易升降機。
付曉站在沒有封閉轎廂的升降機上，遠遠望着豎立起來的“流蘇”核心艙。
銀白色的核心艙頂端，湮沒在夜色朦朧之中。兩扇深藍色的觀測窗像是一對深邃的眼睛，彷彿是要將地面上所有的生命都吸進去。
付曉努力將視線從核心艙的頂端移開，看着謝晶菁的臉說道：
“可是，人造行星的核心艙是由人工智能控制的，你做了這麼多次測試應該知道，即使下指令，人工智能也是無法攻擊人類的啊！”
“關於這一點，您的祖母付芹夢博士已經給我們指引了方向。”
付曉不禁皺起眉頭，謝晶菁的嘴裏再次說出了“付芹夢”這個名字。
“付老師家裏的居家輔助人工智能……叫愛麗絲對吧，是不是有受到過認知訓練的跡象？”
“居家輔助人工智能都會接受認知訓練，爲了幫助他們識別主人。”
“沒錯，但普通的認知訓練需要花上幾周，甚至幾個月的時間，並且不能違背基本原則。”
基本原則。
不能傷害人類，必須聽從命令，保護自己。
“你是說，我祖母研究出了突破基本原則的訓練方法？”
付曉感到後背一陣發毛，因爲謝晶菁提到了“愛麗絲”，她忽然想到在“靜海”的時候，自己曾經問過她：
“如果洛荷忽然拿刀子捅我，而你只有擊斃她才能救我一命，你會怎麼做？”
愛麗絲的回答：
【如果主人受到生命威脅，可以無視任何規則。】
這句話如果出自普通人類之口確實沒什麼問題，但仔細想想，愛麗絲確實沒有遵循第一條原則。
“難道說，‘靜海’的tpc養殖場，對水產養殖機器人動手腳的原因，就是爲了測試這個訓練方法？”
“畢竟我們又不想真的鬧出人命。”
謝晶菁回答道，然後忽然反應過來：
“您連這個都調查出來了？”
“將魚類識別爲‘朋友’，併爲此違抗人類的命令，彷彿像是有了生命，有了自己的意識……”
謝晶菁苦笑着打斷自己的話：
“付老師，作爲一個資深的人工智能測試員，有這種想法可不行。”
“沒錯，是應該罰抄‘應用測試守則’二十遍。”
付曉嘲諷道。
走出升降機的時候，付曉看到謝晶菁的同夥正在搭建通往核心艙入口的梯子。
“付姐！”
洛荷看到付曉的身影出現，再一次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付曉忽然想起了謝晶菁之前的話。
“等等，你們是想要落荷乘上去？”
“沒錯，因爲‘流蘇’的人工智能只有點火之後才能激活，需要一個熟練的人在覈心艙內部進行操作。”
“你們自己不去，爲什麼要牽連一個無辜的人？”
“您是古典小說看多了把，真正的反派角色纔不會做出同歸於盡這種蠢事。”
謝晶菁回答道：
“我們要在地球上欣賞這場盛大的煙花表演。”
洛荷被推上了通往核心艙入口的梯子。
“我爲什麼要按照你們說的去做？”
聽完謝晶菁的指示，她不再掙扎反抗，冷冷地詢問道。
謝晶菁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付曉，笑眯眯地說道：“因爲反派角色通常都有人質在手裏啊。”
洛荷沒有迴應，轉頭看了一眼付曉，便乖乖地從謝晶菁手裏接過儲存着激活程序的芯片。
“洛荷姐，如果‘流蘇’的運行軌跡跟設定的有一點偏差，我們就沒法保證付老師的人身安全。”
這場包含着無數要素的劇目終於到達了尾聲。
“好了，我們離這裏遠一點，”謝晶菁拉着付曉後退到數十米開外的地方，“雖然下面放滿了隔熱材料，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遠遠觀望比較好。”
付曉一言不發地看着她按下手中遙控器的按鈕。
腳下的土地震動得非常厲害，應該有四五級地震的程度了。如果說剛纔娛樂廳的爆炸還算比較溫和，像現在這麼劇烈的震動，要是地球自治會那邊還沒有什麼反應，付曉不得不懷疑他們是否如謝晶菁所言，就是一羣蠢貨。
火光伴隨着劇烈的響聲從地下涌出，滾滾濃煙籠罩着整個地球測試場。
等付曉從劇烈的咳嗽和不良的視野中解脫出來時，她仰頭看到銀白色的核心艙已經踩着藍色的尾焰踏上了征途。
“我忽然想到，你們不撤下週圍的通信阻隔，難道想要憑肉眼觀測人造行星的飛行軌跡嗎？”
付曉問道。
謝晶菁笑着回答：
“無所謂，她一個人在上面也做不了什麼，‘流蘇’又不會聽她的指令，而且，就算她能做什麼……”
付曉明白謝晶菁想要說什麼。
洛荷患有“人造重力不適應症”，長期停留在人造行星上會有生命危險。
就算洛荷能夠向軌道上的人造行星求救，她也無法在這個窗口期返回地球。
過了窗口期，航線就會被危險的小行星帶切斷。
“你們總會分開，你會回到人造行星上，而她只能留在地球。”
付曉握緊了雙拳，聽着謝晶菁如哲學家一般的低語：
“人類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
“好了，這位孤獨的小姐，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嗎？”
身後忽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付曉轉過頭，看到池帥抱着雙臂站在那裏，冷冷地盯着謝晶菁。
旁邊還躺着被放倒在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抱着肚子不停呻/吟的兩個同夥。
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行動自由的他，趁着夜色與核心艙發射引起的混亂，搞定了站在付曉身後的彪形大漢和瘦弱小哥。
“付老師，測試間那邊有陳主任看着剩下的傢伙，我已經解除了包圍着測試場的通信阻隔，聯繫到了自治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