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開木盒內,千羨歡緩緩睜開眼睛,慢慢起身靠在木盒一側。
“這是到了新一關?我還沒被淘汰?”他機敏猜測出當前情況,又溫和勸明朝雪不該把保命道具又推給自己。
明朝雪看着面前這一模一樣的臉龐,在不說話時她心中還一跳歡喜起來。
可一旦開口,雖然是一樣的聲音面容,可她居然感到一絲隱隱違和,原本的歡喜漸漸消散。
如果是關卡內的鬼怪化身,那對關卡里的情況也是瞭如指掌。
“其實,我心底一直有一件事。”
千羨歡咳嗽兩聲,疲累捂住胸膛上幾個還沒癒合的傷,苦笑擡頭。
“我知道星網上血皇帝在深情追求你。我、在所有人眼裏,我都比不上血皇帝。”
這可是關卡之外的事情,也是最近正鬧得紛紛揚揚的事。
明朝雪還是第一次聽伴侶主動提起,眼眸寒冰一散驟然竟些不知如何解釋,上前試着攙扶起人,“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自己甚至沒正正經經見過血皇帝一面,哪裏來的什麼深情不深情。
“血皇帝長得那麼好,我不僅能力比不上,連長相都比不上。”
木盒中的人摸着自己粗糙臉龐依舊苦笑搖頭,一副傷心憔悴剖心剖肺的模樣。
這樣的真摯生動連遊戲大廳觀衆都聽得要落淚。
他們已動搖最初堅定這是鬼怪npc的心。開始覺得這可能是血皇帝不自信,特意演一場戲想來試探“自己本身”在聖女心中的地位。
關卡內,明朝雪要伸出攙扶的手一頓不動聲色繞了個彎,指尖按在木盒邊緣壓出淺淺的白。
“長相?”她反問的音色依舊平穩清脆,如泉水流淌衝散粘稠黑暗。
“是啊,我外貌平平無奇,比不上血皇帝也比不上你。”
木盒中半起身的人支撐起腰部坐得直了些也伸出手,像是要觸碰身邊人的臉龐,語氣是一貫溫情誇讚,“你長得這樣好……”
哐當!
明朝雪指尖一揚,原本敞開的木盒兩側順着她動作猛然閉攏發出巨大聲響。
將半坐半起的人硬生生拍回去。
“啊——”
木盒裏的“人”慘叫着發出千羨歡的聲音,先是詢問發生了什麼問爲什麼要傷害他。沒得到回答後音色逐漸扭曲,變得尖銳又淒厲,歇斯底里哀嚎起來,長長指甲不斷髮出銳利抓繞聲像是要從木盒縫隙裏掙扎爬出。
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鬼怪不甘地嚎叫。
遊戲大廳的觀衆們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知道事情爲什麼突然到這一步。
盒子裏居然真的是鬼怪、還能知道遊戲外事情聊的是天衣無縫。而聖女爲什麼聊得好好的突然就關上木盒。
究竟是哪裏被識破?觀衆們滿頭問號。
‘他當初是章魚時都能雄赳赳氣昂昂的。’
明朝雪頭也不回往前走去,在心中和系統低語。她腳踏下的一刻瀰漫出一層層冰霜將木盒與前方道路凍結,片刻後咔嚓一聲聲碎裂音代替了鬼怪的哀嚎。
‘又怎麼會擔憂所謂的長相。’
npc樣貌能夠變幻的一般無二,可一旦開口就完全暴露出是兩個人。過往可以通過道具獲悉,而靈魂又怎麼能輕易模擬。
只是她這條道上的自從木盒子裏蹦躂出一個“千羨歡”後,後面就層出不窮地開始蹦躂“千羨歡”。
一個個木盒像是能窺探遊戲世界、在熱搜榜上也遊蕩過一番似的,不僅層疊冒出伴侶,明朝雪還親手開出了“銀薔”、“明暮”,甚至是那個僅僅見過一面的生父。
每一個“人”都說着一口熱情的話,趁其不備就要扭脖子。
開到後面明朝雪自個都有些開累了,想略過長箱往前走。箱子還會自己長出木頭腳來往前跳,硬是蹦躂着要被開。
於是明朝雪好心用火焰連盒帶鬼送了它們一程。
遊戲大廳的觀衆們從一開始的迷糊緊張到後面也已經隨着一道道或是火焰或是冰霜的攻擊消除緊繃心絃,覺得這一關的鬼怪只有開頭一個有些迷惑力,其餘的也不過爾爾。
而同時看着其他闖關玩家的就不這麼覺得了。
“又淘汰一個。”
“傻啊,那就是假的,他居然還信了。”
“唉,如果關卡里的鬼怪能一口氣說出關卡外的事情,我也會信啊。”
觀衆們捂着眼睛從指縫間看。
其他玩家也遇到了鬼怪npc。不同於聖女的木箱,有的鬼怪是直接面對面裝偶遇、有的是裝通道交叉,頂着一張活靈活現好兄弟/好姐妹的臉,張嘴又是自家事——能闖到最後的玩家幾乎都“榜上有名”,熱搜上了幾番。
關卡里玩家身在其中聽不出、遊戲外的觀衆都能聽出鬼怪npc話題全是從熱搜上來的,實在是用心險惡。
因此很多玩家就被誆騙地扭了頭、或是一時不察被強行拗過脖頸,竟是再度淘汰了不少。
“明明是闖同一個遊戲關卡,怎麼聖女就比其他人厲害的多。”
觀衆們感嘆不已。掃蕩一圈後又沒有看到屬於血皇帝的通道,只能猜他果然是重傷躺平到結局,論壇裏爭第一的票數都落了不少。
“看看,又一個木盒子出現,裏面肯定又是鬼怪扮演的。”
衆人早就習慣這一疊疊的鬼怪,笑話它們只知道這一招之餘又隔着屏幕期待聖女出手將這個鬼怪也剷平。
關卡內,長條盒子再一次冒出。
明朝雪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解決掉多少個這樣的盒子。
關卡像是從先前舉動中看破她的心思、知道她急着尋伴侶,便五花八門地擺出許多多盒子,讓她摧毀得自己都累。
啪嗒。
明朝雪再順手一開面前的長盒,望向裏面時一愣。
裏面不再是出現最多次的“千羨歡”,也不再是自己身邊其他人的模樣,而是一張在這個世界上自己並沒有見過的臉。
他長得很是英俊,眉目飛揚深邃清朗,高大雄健身形幾乎要填滿整個木盒,眉宇是濃烈的黑、哪怕閉着眼都微微擰眉,威懾迫人的讓人不敢直視。
很有氣勢,也很是虛弱。
透過破損衣襬能看到清晰他胸膛上一個個貫穿的陳舊傷勢,從額角流下的血紅劃過緊閉眼尾,觸目驚心。
——這張臉在關卡里明朝雪沒見過,可在從前是見過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