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嵐看着自家弟弟虛弱地躺在那裏,心下一驚,直接上前問明情況。在得知沒有威脅到生命安全後長舒一口氣,回頭才發現肖夜楓還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他心裏奇怪,卻也沒太在意,對肖夜楓道:“阿沉沒有生命危險,別的還需要去醫院檢查。”

    大概率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麼事,暈過去可能也只是被嚇的,畢竟肖沉從小到大都是被嬌慣着長大的,一時見了蟲族那般可怖的怪物被嚇暈過去也情有可原。

    別說肖沉了,面對蟲族那些類似恐怖電影中的玩意兒,成年Alpha都受不住,甚至有的直接被嚇到失禁。畢竟蟲族是仿着人長的,只是大都很獵奇,完全令人承受不住。

    不過肖沉大概是被生生拖進蟲洞內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肖夜楓此刻纔回過神一般,皺着眉頭詢問醫療人員有什麼注意事項。

    明明剛剛經歷過三級雌蟲的襲擊,對方的神情卻很鬆快的樣子,回答道:“沒事,他沒受什麼傷。黑蚺來的很快,雌蟲還沒來及造成什麼損害。”

    “不過還是送醫院檢查比較保險,還要注意心理問題,有些人幾年都脫離不了這個陰影,經常失眠心悸等等。Omega的天性又對情緒感知比較敏感,這方面你們要加強一下注意。”醫護人員叮囑道,而後又去救治別的受傷人員。

    他們跟着醫護車去了醫院,病牀上的肖沉臉色蒼白得嚇人。

    肖夜楓看着肖沉忽然感到恍惚,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肖沉陌生得可怕。肖家是帝國數一數二的豪門財閥,肖沉應當是無憂無慮的豪門小少爺纔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臉色蒼白得驚人,連脣上都無一絲血色。

    他一點都不瞭解肖沉,他對肖沉的情況一無所知。

    他怔怔地出神,突然肩上被人輕拍了一下,是肖一嵐。

    肖一嵐輕聲道:“懷冰剛纔打電話過來了,你走的太急沒帶通訊器,他就打給我了。他問我們怎麼不在家,能不能快點回去,他有些怕黑。”

    “你也是知道懷冰的經歷的,他這麼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怕黑怕靜,怕沒有人陪着。我們要不先回去吧。”肖一嵐有些擔憂。

    他看着肖沉,又補充道:“阿沉的性格你也瞭解的,懷冰比他膽小太多了。放着阿沉一個人也不會有事的。”

    肖一嵐這樣說的時候絲毫沒有考慮到,肖沉昏迷之前剛剛被拖進了蟲穴,醫護人員也反覆提醒要注意病人的心理問題,可他下意識地就以爲肖懷冰纔是更需要有人陪伴的那個。

    肖沉的事情總是可以放一放,他總不是第一位的。

    他們不知道,肖沉這麼多年爲了這個‘第一位’付出了多少,可他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好。你給懷冰回個話,我們馬上就到,別讓他等急了。”肖夜楓道。他依稀記起來肖沉似乎是愛喫甜的,那盤糰子肖沉似乎很想喫的樣子,明天帶過來放進他的早餐裏也好。

    他起身欲走,一位醫生突兀地推門而入。

    醫生撇了他一眼,看他這個動作也明白這人要走,開口道:“你是病人家屬?走什麼走,病人身體狀況嚴重着呢。”

    肖一嵐頓時神情一凜,驚到:“您說什麼?之前的軍部後勤醫療人員都說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您說的根本不可能!是不是搞錯了?”

    醫生只淡淡瞥他一眼:“你是醫生我是醫生?”

    他拜拜手,道:“出來說吧,詳細情況已經發給你了。”

    -

    醫生已經離開了,肖一嵐還是久久無法回神。他打開電子版肖沉的身體狀況報告,始終無法相信這說的是肖沉。

    由於肖沉意識並不清醒,檢查也極爲簡單,報告很簡短,‘腺體過度殘損’刺痛了肖一嵐的眼睛。

    他怎麼也沒想到,之前肖沉的怒火竟是因爲這個。他們一直逼着肖沉提取信息素,可肖沉自己都是‘腺體殘損’,他去哪兒給他們搞來信息素啊?

    這個傻子自己都沒有,卻什麼也不說,就那麼憋着。

    他就自己默默忍了那麼久,他們不問,他也就不說。

    肖夜楓以前忙,肖沉可以說是他帶大的,可這件事肖沉卻連他也沒有告訴。

    肖一嵐想起醫生剛纔說,腺體殘損會導致病人抑鬱,甚至厭世輕生。而肖沉的腺體已經殘損到了這個地步,極有可能是有自殘行爲的。

    這種負面情緒極難控制,需要家人陪伴關心,否則到了後期甚至可能會出現幻覺,每日每夜都想要自我了斷,痛苦異常。

    肖一嵐抖着手輕輕掀開肖沉腕上的衣袖,幾道又深又長的傷疤觸目驚心。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捂着臉。

    “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呢……”他喃喃。

    他早該知道的,他們家阿沉的性子最是傲氣,小時候就是這樣,受了什麼委屈也不說,被大家孤立,被別人欺負,他都一聲不吭。

    肖沉的概念裏說出來委屈痛處就等於示弱,而弱者是不配得到愛的。

    肖沉從小就不討人喜歡,他性子倔,嘴不甜,也沒辦法和同齡人玩到一起去。孩子們都是有頭兒的,肖沉當小少爺囂張慣了,哪裏是肯服軟的性子,再加上家裏有錢,活脫脫就是塊肥肉,沒少被別人欺負,剛開始也經常捱揍。

    可是這些肖沉一個字都沒告訴別人,就那麼生生忍着。

    直到後來肖一嵐才從別人嘴裏直到肖沉受了多少欺負,那些被扯破的衣服,溼淋淋的書包,那樣晚的回家時間終於都有了答案。

    他們當時是怎麼說的?

    他們訓斥他不聽話,說,你再這樣不聽話,就不要你了。

    不乖的孩子不討人喜歡,不討人喜歡的孩子沒有人要的。

    他們沒注意到,說這些話時肖沉本來執拗的表情下悄然發紅的眼眶。

    知道真相後他氣沖沖地去找人算賬,卻驚愕地發現肖沉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傢伙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報了武術班,還偷偷找了肖家的保鏢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被他發現時小孩一副很心虛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話裏都有怯怯的試探:“我沒給你丟人吧,哥?”

    他那一刻心裏很不是滋味。

    被人欺負怎麼會是一件羞恥的事呢?

    他那時候年紀小,沒有察覺出肖沉那句話中的不安與自卑,沒察覺出肖沉的焦慮,也就錯過了治癒肖沉內心的最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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