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嚴重而複雜,楚淵直接到了肖家當面與肖一嵐講。

    “楚淵,你把肖沉送給了海諾還不夠,現在還要把懷冰送給海諾嗎?”肖一嵐怒道,他沒想到楚淵還能做這種事第二次。

    一旁的肖肆急忙攔住了肖一嵐,神情嚴肅起來:“大哥,你先聽聽楚淵要說什麼,我也覺得有些事情很奇怪。”

    他沉吟道:“我和楚淵之前在飛船上遇到了蟲族,當時楚淵正和我說着話,沒說完就被蟲族攻擊了,一直到肖沉出事我們纔再見面。”

    肖肆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海諾那個陰晴不定的瘋子就算了,反正也沒人知道他想什麼。但是楚淵你當了那麼久的楚家家主,不會不懂這其中的利弊。用阿沉頂罪,你不僅會得罪肖家,而且海諾那裏你也討不到什麼好。海諾再如何猖狂自大,也不可能同時和肖家楚家作對。”

    他的眸子裏帶着深究,“那個時候,你究竟想和我說什麼?”

    楚淵微微吞嚥了一下才道:“我當時想說的是,肖家不可能抱錯孩子,肖沉也沒有走丟過,爲什麼會有真假少爺之說?”

    肖一嵐微微一愣,的確如此。

    被人挑明之後,那些所有的疑點此刻都明晰起來。

    肖沉是他帶大的,他是什麼性格沒人比肖一嵐更清楚。小時候被那麼欺負,被校園暴力,被針對,他受了那麼多委屈都沒有哭,都沒有求助於他們,一個人把事情解決得那樣漂亮乾脆,爲什麼他們會下意識地認爲這樣的肖沉嬌弱,愛哭?

    明明這麼違和的事情已然攤在他們面前,爲什麼他們誰也沒注意到?

    楚淵還在列舉着種種證據,可他已經全然沒有心思去聽了。

    肖家掌管家族企業的長子,怎麼可能是個庸人,楚淵挑明後,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變得明晰起來。

    他們抓錯了人,肖沉不是蟲族,肖懷冰纔是!

    楚淵最後一句是:“因爲人們下意識裏認爲蟲族就是被替換者,所以情感也會從被替換者身上轉到蟲族身上。也就是說我們對肖懷冰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感都是從肖沉身上轉移的。”

    因而爲什麼肖懷冰明明沒在肖家生活多久,他們也沒什麼情感基礎,卻能讓他們那麼想要補償他,即使補償肖懷冰會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弟弟受委屈。

    可‘女王蜂’再怎麼厲害,肖懷冰到底只是一隻幼蟲。

    是他們本來就有問題,本來就與肖沉有隔閡,本來就已經傷害了肖沉,只是他們自己注意不到,還以爲相安無事,肖懷冰的作用也許只不過是把他們對肖沉的傷害、忽略放大了。

    如果他們的關係真的堅不可摧,牢不可破,肖懷冰又怎麼可能找到機會?

    裂痕與傷害一直都存在,只是被傷得遍體鱗傷的那個人不願意低頭,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肖肆紅着眼睛問道:“那個幼蟲呢?你就把他直接給海諾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楚淵語氣淡淡,說出的內容卻讓人毛骨悚然:“我把他的東西,姑且稱之爲‘蟲核’,挖出來了。”

    楚淵本就懂些醫學方面的事,況且星際時代,器官移植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語氣刻板,卻讓人覺得他的內裏早已瘋了:“我試了很多次,最開始是把他的心臟換了,可沒有什麼用,他還是試圖干擾我的意志,至少有九次我以爲他是我的至愛,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讓我放了他,傷害他比傷害我自己還讓我覺得難以忍受。”

    他淡淡說着,彷彿是什麼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後來我在手臂內側用刀刻着肖沉的名字,只要我有想要放了他的念頭我就用刀按着上一次的刻痕劃,這方法很有效,我能感受到他的催眠,他卻不能真正催眠我。”

    幼蟲的手段很有效,但是一旦被識破,想要再次發動能力就很難了。

    畢竟他只是個幼蟲,還不是成蟲。

    “後來我又換了他的腎,肝,脾,眼睛……甚至是腺體,可沒有一個是我想要找的。”楚淵回想起來,現在仍是覺得吵。

    肖懷冰一開始哭得厲害,拼命求着,罵着,到最後換聲帶的時候楚淵乾脆割下他的聲帶,一下子就清淨了許多。

    “最後我就找到了這個蟲核。”楚淵總結道。即使說起這樣血腥的事情,他仍是面不改色的,淡淡地抿了一口茶。

    他看起來冷淡而理性,可內裏顯然已經瘋得不輕。

    肖沉是他的光,現在這束光被他親手弄丟了,他本來就是地獄中的惡鬼,是肖沉讓他有披上人皮的機會,現在肖沉不在了,他也沒那個心情裝得衣冠楚楚。

    他其實省略了很多東西。

    比如到了實驗後期,肖懷冰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住了,藥劑作用下,皮膚細胞衰敗得厲害,一片片柳絮似的脫落下來,到最後只剩下內裏的皮膚,血肉模糊。

    肖懷冰神智都已然不清醒了,疼痛卻仍如附骨之疽,他被折磨得快要瘋了。

    可楚淵仍是不停手,他不知道楚淵爲什麼要這麼對他,血液大量流失掉,又被換上了新的沖刷進血管。他已經無暇感受到委屈,滿心只想求死。

    等到楚淵找到他想要的那個成爲‘蟲核’的東西之時,肖懷冰已然被他活活折磨瘋了。

    口不能言,眼不能觀,耳不能聞,疼痛是唯一的感知,即使是蟲族也無法承受得了這樣的痛苦。

    那副身軀的內臟都早已被換了一遍,血也換過了好幾輪,裏面早就空了,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後來海諾又問楚淵討要肖懷冰,楚淵給肖懷冰臨時換上了看得過去的器官,直接打包送給了海諾。

    肖懷冰折了海諾的花,按着海諾的習慣,可能肖懷冰現在已經成了花肥了吧。

    楚淵用冷淡的語調說着最血腥的事,此刻一片寂靜。

    肖一嵐總算知道楚淵爲什麼能在楚家那樣的環境下依舊能當上家主,爲什麼能從一個破落貴族不受寵的長子有了今天這樣的地位。

    這個男人太過殘忍狠厲,也太過薄情了。

    也不知道當初讓肖沉跟這樣的人訂婚算對算錯。

    肖肆看着楚淵的目光復雜,他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卻仍是沉默了。

    楚淵找到了‘蟲核’,那個蟲核現在會在哪裏顯而易見。

    他對自己總是比對別人更爲殘忍。

    因爲自己弱小的緣故,他親手把肖沉送上了死路,楚淵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繼續忍受下去自己的弱小?

    他一定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蟲核放到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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