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時代,想要取走一個人的眼睛不是很費力的一件事。

    冰涼的刀尖直接刺進海諾的左眼,他只乖順地擡着頭,一邊用手死死地固定着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運用這個所謂的能力,他完全不知道這個能力什麼時候會失效,右眼此刻竟比左眼還要讓他疼痛難忍,海諾幾乎能嗅見那隻蟲眼開始腐爛的味道。

    已經出現了幻覺嗎?他怔怔地想着。

    海諾不敢用麻醉,他不知道自己能影響這兩個人多久,也不知道這個能力的效果如何。

    他在賭。

    幸而那個人很快便取走了他的眼睛,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終於支持不住,整個人歪倒在一邊,精神力已經枯竭。

    海諾的左眼此刻空空蕩蕩,只剩一個血淋淋的空洞,還在不斷地往下淌着血。精神力逸散的一瞬間他便捂住了自己左眼的窟窿,右眼艱難地看着目光逐漸清醒的檢察人員。

    那個檢察人員清醒後便驚呼道:“你的左眼怎麼了!讓我看看!”

    海諾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對方並不記得,這下就好辦多了,沒想到這隻蟲眼這麼好用。只是不知道接下來他還能活多久,貿然催動這隻蟲眼,強大的反噬他並沒有把握能撐下來。

    這也是他一直都沒有動作的原因,使用這一次已然是極限了。

    那些人怎麼也不會想到,海諾已經能催動蟲眼。

    檢察人員逐步逼近過來,然而就在此時,機器瘋狂作響,海諾左眼的情況竟正在瘋狂地下降!

    他手足無措,急忙地用智腦聯繫其他人。

    海諾心下一沉,乾脆身體一歪,放任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不顧形象地瘋狂打滾,嘶吼着,一隻手始終死死地捂着左眼。

    衆人急忙趕了過來,海諾急忙在衆人壓制他之前當着所有人的面將指尖狠狠戳進本就受傷的左眼處,鮮血溢了他滿手,他疼得發抖慘叫,蟲族右眼的視線陣陣發黑。

    他疼得恍惚間聽見那些人吼道:“糟了!他排異反應了!”

    那些人瘋狂地叫喊着:“快把他壓住!別讓他再傷害自己,這可是還不容易纔出了結果的實驗體!”

    海諾察覺那些人愈發逼近自己,他狠下心來,將從眼眶內剜出的些許血肉吞進嘴裏嚥下,營造出一種他把自己眼睛吞入腹中的假象,此刻他半張臉都是殷紅的血跡,鼻腔內瞬間滿溢着血腥氣息,耳邊盡是尖叫之聲。

    那些人沒有起疑,因爲實驗過程確實痛苦,有些失敗的實驗體會就會這樣瘋狂地傷害自己,好緩解從內裏傳過來的可怖疼痛,抑或是想要從這滔天的痛苦中徹底解脫。

    海諾頭腦發昏,四肢都被死死地壓制住,整個人快要喘.息不過來。

    “怎麼回事!之前不是還都好好的嗎?怎麼突然成這樣了!”有誰在驚吼。

    海諾聽見有誰在尖叫:“快把他的嘴掰開,不要讓他咬掉自己的舌頭!”

    場面一時間混亂極了,海諾的嘴被大力地掰開,血水混着內臟的碎塊從喉嚨中溢出,怎麼也止不住。

    海諾渾身疼得要死,尤其是他的右眼處,像是有根系一般不斷地往血肉更深處鑽。

    原來這就是實驗失敗的感覺嗎?海諾想,還真的是很疼。

    如果就這樣死了也不錯,雖然到底也沒能見到花和陽光,但終歸也算是解脫,他不用再帶着仇恨活着,不用夢裏都想着如何才能殺了那些人,他終於可以徹徹底底地放下一切仇恨,迴歸真正的安寧。

    這樣就很好。

    他也只能做到這裏了,那個人應該可以帶着這羣孩子出去的吧?

    只是有些遺憾,他還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肖沉對此一無所知。

    他聽見那些人圍着機器驚奇地說着什麼,他們說他的身體數據簡直太完美了,每項數據都像是被誰精心設計過的一般。

    “如果不適是A組的實驗沒有一組成功的,我幾乎都要懷疑這是我們實驗室的產物了。”一個人驚喜地說道。

    “但還是很奇怪,雖然他的身體指數各項都很完美,可是現在至少他的外表看來和其他孩子沒什麼區別啊……難道要等他長大才能看出來?”另一個人皺眉沉吟道。

    “管他呢,反正這個實驗體大概率會成功,這組實驗做了這麼久,終於要出結果了。”有人欣慰地說。

    肖沉心中微微一沉,正想着要不要掙扎時,去三樓的人就回來了。

    “剛纔三樓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好像是實驗體情況惡化了,不過應該沒事吧,這不是還有一個更合適的新的嘛。”那人渾然不在意地迴應道。

    肖沉沒有理會他們的對話,他眼眸微沉,盯着那個眼睛。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隻眼睛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似乎有些蟲族氣息,但又不完全像是蟲族的眼睛。

    太奇怪了。

    實驗的人調試好工具,按着慣例問道:“這眼睛是從三樓取的?”

    那人的眼睛迷離了一瞬,魂飄着一般輕飄飄地迴應道:“對。”

    沒人注意到他這一瞬的不對勁。

    肖沉仰着頭,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他似乎也曾在哪個深不見光的地方丟了眼睛。

    他心想大概是找花鏡太頻繁的緣故吧,也就沒放心上。

    肖沉更在意他們說的那個所謂的A組實驗,能和他的體質相像的東西,怎麼想也不會簡單。他準備晚上再偷溜出去看看,反正海諾會給他打掩護。

    然而他完全沒想到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雖然海諾早就提醒過他要抓緊時間,但這纔過去了不過短短几天,肖沉怎麼也沒想到那些人會對海諾下手。.七

    肖沉回來卻沒有見到海諾,他環顧一圈連那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只有牀上鼓起了一個大包。他覺得好笑,卻也明白小傢伙這是生氣了,而且還氣得不輕,只能放軟了聲音,好話說盡。想他堂堂第一獵人,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這麼低三下四地討好人。

    而小少爺卻不爲所動,似乎打定主意不理會他。

    肖沉無奈,又不能真把這小東西放着不管,他趁其不備,抓住被子便狠狠一抽!

    然後直接僵在了空中。

    海諾整個人都蜷縮着,抿着脣,有些心虛地垂着頭,長髮披散在牀上。

    雖然他儘可能地不想讓肖沉注意到,但肖沉仍是一眼注意到他被厚厚的紗布纏着的眼睛。

    “你的眼睛?”肖沉驚道,他瞬間便明白了:“那一隻眼睛也被替換了嗎?”

    他心下微沉,恐怕是之前的眼睛惡化的太嚴重了。那些人就把注意打到了海諾另一隻眼睛上。

    海諾坐起身來,長髮隨着他的動作從肩頭滑落,眼睛被白色的紗布遮住,有種易碎的脆弱感。他沒有否認,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沒有告訴肖沉關於眼睛的真相,只故作輕鬆地笑道:“所以你得快一點嘍,不然這次我可能真要成了大蟲子了。”

    肖沉沒有笑,只語氣沉重地‘嗯’了一聲。

    他不知道,他的那隻被紗布遮掩下的眸子,是和海諾原本的右眼如出一轍的顏色。

    -

    海諾覺得肖沉最近有些古怪,因爲自那天晚上之後,他就沒再受到過肖沉的攻擊了,肖沉總算卸下了警惕和防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海諾甚至覺得肖沉對他的態度都親近了些許,有的時候甚至還會在他的面前閉上眼睛小憩。

    海諾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上一次他想要取得肖沉的信任遠比這次用的時間要久多了,他猜測大概肖沉的身體對他還有潛意識的信任,因此這次與他熟悉得也快些。

    之前肖沉還是蛇尾的時候海諾怕他行動不方便特意從某些渠道花重金搞來一臺獸人奴隸專用的修復倉,修復過後就能隨意地切換人體和獸類的部分,只有在極度脆弱的時候纔會再次顯露獸形。

    這一次正好派上用場。

    他引導着肖沉進入修復倉,這一次很快便修復好了人腿,只是肖沉卻不怎麼習慣人腿的樣子,大部分時間還是蛇尾形態。

    修復好了腿,接下來就是舌頭了。接倒是好接,只是上一次的數據他早就丟掉了,家裏也沒有多餘的,這一次他還要測量好數據去醫院裏拿一份。

    去醫院倒是容易,測數據才麻煩。肖沉又聽不懂人話,強制讓他張嘴又有可能讓他受到驚嚇,好不容易纔讓肖沉對他卸下防備,海諾完全不想讓這些毀於一旦。

    他微微彎腰,不抱有任何希望地對肖沉道:“親愛的,你能張一下嘴嗎?我用機器掃一下就行,很快,沒什麼感覺的。”

    肖沉盯着他,沒有什麼反應。

    海諾只能比劃着什麼,雖然他知道肖沉估計也看不懂,一邊解釋道:“因爲要給你接上新的舌頭,我需要測量一下數據。”

    “舌頭,對,就是你原本嘴巴里的東西。”海諾認真比劃着,他描述得專心,見肖沉還是不明白,他沒想太多便道:“就是這個東西。”

    他兀地吐出一小截豔紅的舌尖。

    他專注地看着肖沉,試圖能讓肖沉理解。

    肖沉歪了歪頭,慢慢地蹭了過來,而後忽地——咬住了那截溼.熱的軟肉。

    海諾悚然一驚,渾身一抖:!

    他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的舌尖被某個柔軟溫暖的地方含住,緊接着便是疼痛。

    破了破了,別咬了,再咬該咬穿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有沒有素質,怎麼還帶偷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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